酒意(三首)

第一盏:冷

(给黛玉)

葬花吧、葬花吧

春寒已经不够冷冽

行将就木、日薄西山……这些都太过随意

只有尸体和死亡才能透露出一股寒意


绛珠草在为她的情郎啜泣

无力偿还,恩人,前世所施舍的甘露

当她的泪水流尽……


她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

被时间贬黜到金陵,成为一句判词

叹息、无声

只剩“落尽梨花月又西”的伤逝

苍白一片


葬花吧、葬花吧

先将自己的躯体埋进安静的土里

等到来年的发芽

再次寄人篱下

吞下这苦涩的泪水、冰冷的琼浆


太冷了

像一只迷路的寒鸦

冻死在十万个寒夜里

像“每一个孤独的瞬息”(博尔赫斯)


第二盏:暖

(回忆李雨桐)

呷一口酒

乌篷船终究太窄

盛放不下,一个壮阔的蓝天

载不动,对故乡、亲人的思念

姐姐,你可看到东君为你谱写的诗句

在秦淮河畔的勾栏陋巷里,每一个梦,关于你

姐姐,娶你的人怎么还不骑马而来

怎可辜负,怎能辜负

每一簇葳蕤、每一抹樱红

都是山野送与你的嫁妆

而东君一无所有

只能给你亿万光年外的星辰

只能给你“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


第三盏:热

(遥寄孙佳俣,名不知有误)

太阳与酒

是最好的、最炙热的诗歌

明年此日相逢时

“花满渚,酒满瓯”


你麦苗般的生命,吐出的词汇

像从恒星内部,迸溅出的晨曦、火花

太耀眼了

令人艳羡、嫉妒


而我早已忘记了痛楚

在一切形式下的奴役、压迫、鞭挞所造就的痛苦

就像忘记一个数字那么简单,比如三十万

就像尼采说出:“上帝已死!”

于是我们就忘记他曾经活过

再不能简单了


高粱酒滑过喉咙,滚烫

一个孤独的轮廓隐约浮现,肩负绳缆

纤夫每拉动船体前进一厘米

太阳的热烈就上升一万度


还记得什么呢,阿蛮

别无了,太阳明天照常升起……

2023.02.27

注:“东君”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诗歌里,还会无数次出现。“东君”系谁,不能说,也说不出。以后的作品也将以东君为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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