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晚上,天空爱晴不晴的,只有模模糊糊的云影。“今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中秋节的月亮,我只能在回忆中找寻了。
还记得小时候,中秋节的月亮似乎总是黄澄澄的。它挂在东方的天空,正对着我们村里的街道,像是只属于我们村里。那时候,我很羡慕村东头的第一户人家,他家距离月亮最近,他家一定最亮。
在农村,中秋正是收获玉米的时节。白天,把玉米从地里收回来,堆在当院里,满地都是。晚上,一家人就在灯下围坐着剥玉米。先把玉米外面的包衣一层层撕开,拽掉外面的几层,留下里面干净的的几片,再撩上去,露出金黄色的玉米粒。把玉米编成长长的辫子挂起来,一直都是父亲的活儿。父亲手劲大,编成的辫子瓷实,不会松散。我喜欢看到我家的屋檐下挂满玉米,很富足的样子。剥掉的玉米衣也收起来,农闲的时候,母亲把它们编成绳子,捆粉条用。我还记得母亲纺线时坐的蒲团,也是用玉米衣编成的。
我最害怕玉米衣里裹着的肥肥胖胖的虫子,到现在也怕。这也成了我逃避劳动的一个理由。母亲知道我懒,是真懒,就由着我。我就溜,溜到门口,撒蹄子就跑。那时候,月亮已经升高了,照得街道明晃晃的。我和一样偷懒的小伙伴聚在一起,在空地上做游戏,玩“星星过月”。玩累了,就手拉手扯着喉咙喊:“月奶奶,黄巴巴,八月十五到俺家,俺家也有月饼也有瓜……”。
中秋节的晚上我家照例是不吃月饼的,唯一的月饼要先敬给神灵。看那油汪汪的月饼端居在供桌上,馋啊,真想用指甲偷偷抠掉一块尝尝。到八月十六的早上,节气过完了,我们姐弟才能分享月饼,一人一块,像半个月亮。玫瑰丝,红的、绿的,小心地扯着吃。冰糖,透明的白,含在嘴里,慢慢地吮。即使现在,我还是喜欢月饼里面的玫瑰丝和冰糖。
今年的中秋,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母亲种的玉米是姐姐和我的外甥媳妇一起帮忙收的,晾在姐姐家的厂院里。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弟弟从郑州赶回来,先去了姐姐家接母亲。我儿子也跟着回来了。儿子说:“妈,你不知道,我去俺姨家时,我姥娘,我姨,我姨夫,都围坐着在剥玉米。我姨家的饭桌就摆在当院里,好有家的味道啊!”
“家的味道”,多么温暖的词语啊。母亲,今晚,无论有月无月,您在的地方,就是我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