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痛惜与遗憾。
他眯着眼睛,望向连廊外面的天空,长而密集的眼睫毛快速地抖动,我知道,那是在竭力忍住快要流淌出来的眼泪,紧抿着嘴唇也在时不时地抽动……
我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不露声色。我知道,他在等待着我的回击,然后,他便会用淤积了许久的愤怒来有力地对抗我。
我就那么平静地站在他的对面,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烦躁地甩着双臂走回教室……
国庆节前,我所在的高三年级与云南师范大学附中同步进行了第一次月考,孩子们真实的学习功底在这次考试中一览无余,让人忧虑。
针对每个孩子的问题,我分别给予了不同的指导和改进措施。对于这个男孩子的策略,他感觉有些辛苦。于是,就开始和我对抗。
我没有气恼,因为他们是孩子,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孩子,他们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偏僻落后地区的少数民族后代。我不能够把他们和处于先进发达地区的珠海学生等同看待,那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偏僻、落后的怒江州,尽管得到了国家大力度的扶持和帮助,但是,若想从根本上改变现状,真的经历走艰辛而漫长的过程。
这些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孩子,经历过的基础教育,起码比发达地区落后二十年。而最令人担忧的,是家长们落后、愚昧的思维和观念。影响着孩子们对于未来生活的态度和把握。
开头提到的孩子,他叫张王兵,来自中缅边境的片马,他家距离国门只有50米左右。他的家人游走于中国和缅甸之间,经验着小生意,平时比较忙碌。这里的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更多的就是一句“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
珠海的教育讲究的“家长、学校、社会”三位一体模式,在这里没有施展的舞台。作为教师,要担负起许多的责任,有关孩子们的学习、生活,以及个性发展。
上个周末,我早早地来到学校。微露的晨光里,高大的凤凰树下站着一个男孩子,白T恤军绿色的运动短裤,走近一看,是张王兵。
“老师,我在等你。给你看看这个。”
是几份写得满满的数学试卷。
“老师,这些天,每天晚上我都在做数学试卷。”
是一种别样的和解,让我深深地感动。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我小声地说:“多穿些衣服,这么低的温度,小心感冒。”
“我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子穿衣服的,没关系。”
他风一样地跑远了,拿着他的试卷,如同凯旋而归的士兵。
其实,我的内心并没有怪罪他。来到怒江两个月的时间,许多方面的问题让我时常陷入思索。
昨天的央视新闻频道,精准扶贫的系列报道中提到:
贵州苗寨的一个扶贫对象,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中年人,扶贫组给他买好了鸡雏和饲料,让他改变当前的经济状况。结果,过了几个月,去看他,他一个人坐在旧屋前,对着空空如也的鸡棚,告诉记者:“鸡都跑掉了。”而知情人透露,他根本没有心思养鸡,每天泡在村头的麻将馆里,欠了老板娘几百块钱呢。
当然,这只是个别例子。但是,贫困落后地区的人们,普遍存在着“等、靠、要”的思想。怒江同事的老公在怒江州扶贫办工作,他介绍说:很多老百姓见到他们,直接就要钱;还有,在评判贫困等级的时候,为了比“穷”,许多村民机关算尽。
大人们的内心想法,会潜意识里影响到孩子们的世界观。所以,这里的学生也表现来“等、靠、要”的学习心态,没有学习主动性。我几乎磨破了嘴唇,讲得口干舌燥,依然面对的是他们平静的眼神,不起涟漪。
我的讲课风格与教学方式,在珠海经历的每次考试,包括高考都是名列前茅,但在这里,体现不出优越感。
我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这里的学生;我只有把自己化身成他们中的一员,深刻地领悟到他们的心理状态,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改变。只有和他们并肩站立,才能轻松地牵着他们的手,慢慢地等待,慢慢地走,走向远方。
这个过程当中,我说服自己放下固执与坚持,让自己柔软下来。
来怒江支教,是实现心中的梦想,了结自己的夙愿。看着孩子们那单纯、快乐的眼神,我愿意为他们做些什么,也愿意为他们改变。
任重道远,来日方长。我满怀希望,我愿意等待。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