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很久无法下笔，在母亲短暂回家后方才能静下心来做点梳理和记录。
两个月之前，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的坏脾气，在离开上一份工作不到五天的时间里毅然决然地拿起行李来到武汉找工作。而我，因为不希望母亲再进入之前那种糟糕的居住环境，犹豫半天还是让她来到了我们小区找了一份保洁工作，住在我们家。
我们这个新小区入住率还不高，母亲要做的是负责一栋楼的楼道清洁，每天工作八小时，不包吃住，月休4天，工资2600元，平均一天100元。相比在家种地，这份收入还是可以的。但母亲一心惦记还未结婚的弟弟，几天后又找了一份兼职——每天给小区的一家台球社打扫一两小时的卫生，月薪800元。两者加起来，母亲一个月的收入几乎是在老家打工的两倍，她感到很高兴。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她的正式工作七点钟开干，六点五十之前要打卡，意味着她差不多六点半就要出门（虽在一个小区，但不在我家这一期，而且打卡要排队）。如今又要做兼职，她需要在五点左右出门，完成球社的打扫后再和同事一起上班。母亲舍不得花钱买早餐，四点多就起来做饭。不仅干扰了我们的休息，连她自己也没休息好，上班时精力不济，打扫楼道不够干净，被业主投诉，领导把她换到了月薪只有2200元的商业街。
母亲回来抱怨领导安排的事情太多，抱怨业主吹毛求疵，也后悔不该接私活，不然就不会被“降级”了，也不会失去楼栋里多得多的可回收垃圾。可是，我非常清楚即便没有兼职，母亲也无法胜任任何一份对质量有要求的工作。她做事不麻利，也没有把一切收拾干净的习惯，到哪哪都乱糟糟的。我们小区虽算不上高档，但一般业主当初也是花了两百万以上的钱，加上物业费高，一直心怀不满，找不到领导开火，就只能挑剔保洁阿姨，偏偏母亲的缺点又是那么明显。她把自己的鞋子随意晾在入户大门可以看到的地方，把捡来的垃圾塞在没有锁的消防门内……她把这里当成了农村老家。
这学期因为生病在家休假，父亲对外宣称母亲来照顾我了。我当初也是怀着一丝丝期待，但很快就落空了。母亲起得太早，首先就打扰了我们休息。其次她回来都十一点多了，下午还要上班，中间还要睡一觉，如果让她买菜做饭，那她完全搞不过来。何况她做饭不好吃，还把厨房弄得乱糟糟的，洗过的碗摸上去还有一层油，水池漏网里的菜渣从来不主动倒掉。没办法，只好我自己做。我起得晚，往往没吃多久就到了母亲要回来的时间，十点多就要洗米备菜，上午的时间变得很短很短。
这倒也就罢了，母亲生活上的一些细节也常常令我抓狂。她独自使用客卫，每次用完花洒就扔在地上，或者泡在洗脚水里，不知为何就是不放回原位。明明晾毛巾的挂钩是绰绰有余的，她就是要把自己的毛巾东挂一个西挂一个。她住在我们家采光最好曾经是最温馨的儿童房，如今那个房间我每次去都要捂住鼻子。她出门的时候不拉开窗帘，不打开窗户透气，地面也堆满了杂物，有的是她的私人物品，有的是她做卫生时捡来的东西。
对，在她所有的坏习惯中，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喜欢捡东西。她捡别人丢的鞋子和衣服，还捡一些来路不明的食物，包括肉类。我三番五次地提醒她捡来的东西不卫生，很可能有细菌甚至病毒，她依旧觉得不捡白不捡。最后我下了通牒：再捡东西回来就不能住在我们家了。原以为会好点，可是她还是会趁我不注意偷偷放在家门口或者自己房间……
好多年没有和母亲常住了，对她的感情还是被温暖主宰，可是这两个月的同住一个屋檐，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我依旧因为她是母亲而爱她，可是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侵占了我的生活空间，她没有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她做事实在太缺乏条理性了……
2024年11月8日星期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