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日 夜
雪夜里,陈云离在街上狂奔。
他低头看看表,九点半。他骂了一声,继续走街串巷。迎面跑来了孟凡。孟凡满头是汗,说:“咋样篱笆,找到了吗?”
陈云离摇摇头。
孟凡边喘着粗气边说:“篱笆,咱这样找不是事儿啊,咱报警吧。”
陈云离说:“找不到也得找啊,你这一报警把事儿捅到派出所,明天晓舞还考不考试了?”他抹了一把汗,问道:“她手机还关着呐?”
孟凡说:“一直关着。”
陈云离说:“走,咱去三元桥附近看看。”两人合计了一下,往地铁口附近走去。
李晓舞一个人在三元桥地铁口溜达着。黯黄的月光打在她脸上,隐约能看到两行泪痕。
临近年关,北京的气温一跌再跌,晚上尤为寒冷。李晓舞出来时只穿着一件毛衣和一条牛仔裤,现在被冻得直缩脖。
李晓舞是独生女,跟大部分独生子女一样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复读其实也只是她不知深浅做下的一个决定。李晓舞心里清楚自己的斤两,她着实不知道以自己的胆量能否熬过这一年,但是她跟所有的同龄独生小女孩一样,不喜欢别人叫她小女孩。所以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
用陈云离的话来说,李晓舞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倔。
从初到北京时的彷徨,到一直呆在高手如林的画室里每日面临如山的压力,再到被韩玲恶语相向,今晚,李晓舞觉得自己的勇气彻底用完了。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李晓舞好久都没有过了,自从到北京后她就认识了陈云离和孟凡,三人基本天天形影不离。而现在,她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上,失魂落魄。
不远处,一个声音轻轻吟道:
你是徘徊在天边的火烧云
被放逐在天际的天使
挣扎,如暗夜的囚徒
燃烧,如落日的红妆
李晓舞突然站住脚,四下张望着。心说大冷天的这么晚了还有人跟我一样傻在外面逛悠么?循声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地铁站天桥下,一个身影在随着音乐节拍耸动着双肩。
寒风中那个身影很瘦弱,但很硬朗,小小的肩膀上下耸动的节奏仿佛是在嘲弄着这寒冬,笑着对它说自己的坚强,自己的任性。
就像一朵跃动的火焰。
李晓舞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语欢姐。”
这人正是谭语欢。
谭语欢肩膀猛烈地抖了一下。她在北京极少把她的真名告诉他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叫谭语欢而非谭雨。
她缓缓回过头,见是李晓舞,她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晓舞啊?”
李晓舞点点头,问道:“语欢姐,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
“半夜睡不着,出来弹弹新写的歌。”谭语欢说着拍了拍手中的吉他。“你呢?”
李晓舞咬紧了下嘴唇。
谭语欢见其不回答,又问:“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溜达?你男朋友呢?”
李晓舞仍旧沉默。
谭语欢虽然一直是一张扑克脸,但是此时心里却挺着急的。
谭语欢虽然比同届考生大上两岁,但是人际交往方面却并不如比她小两岁的李晓舞。李晓舞的脸上夹杂着的忧愁谭语欢无法读透。
然而谭语欢不是傻瓜,她知道李晓舞现在心情不好。
谭语欢试探性地问:“你是跟那个傻瓜分手了吗?”
李晓舞摇摇头,说:“语欢姐,你考了两年,是不是上考场都没感觉了啊?”
谭语欢一愣:“什么叫......没感觉?”
李晓舞说:“就是考前都不紧张了。”
听罢此话谭语欢暗骂了自己一声蠢材。她听出来了,李晓舞如此消沉完全是因为考前的压力。
李晓舞又问:“你应届考前啥状况啊?”
谭语欢这人心大,应届考美院时考场上跟她一块来考试的学生紧张得削笔都握不住刀了她还跟没事儿似的。同来的问她:欢姐你不紧张啊?
谭语欢摘下一边耳机,一脸迷茫道:啊?
于是谭语欢瞅了一眼李晓舞,不识趣地轻描淡写了一句:“有啥好紧张的。”
李晓舞在谭语欢身边坐了下来,脑袋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谭语欢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另一边,陈云离和孟凡在路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妈了个逼的停一下车能死啊!”孟凡在第三辆出租车拒载后大骂。“不拉人开个毛车啊!”
陈云离也急得够呛,但是也只能干着急。金盏这破地方算村,出租车基本没有,有也只有黑车,不赶巧的是今天黑车也少见。
不远处又一辆出租车朝两人的方向驶来。孟凡见状迈步往马路中间一横,大喊停车。
陈云离在打电话叫黑车,正寻思哪个傻逼大晚上的在这附近嚎,一扭头见见是孟凡,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把他拽了回来。
出租车司机见大半夜的突然窜出来一人站马路中间也被吓得不轻,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陈云离揪住孟凡,虎着一张脸道:“你小子不要命啦?”
孟凡甩开陈云离的手,急道:“篱笆你瞅瞅都快十点半了车都没打着我能不急嘛。万一晓舞出点什么事......”
陈云离说:“你再这样下去最先出事的会是你。”
孟凡直挠头:“现在该咋办。”
陈云离正想安慰一下孟凡,刚才受惊的出租车司机下车走了过来。
陈云离心想是孟凡主动惹的事,己方理亏,便打算跟司机赔笑道个歉。刚要开口,司机把墨镜往地上一甩,指着陈云离身后的孟凡说:“那小犊子,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