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竞    聘

                                          文/李文泽

      张小青在牛头乡工作已经十多年了，他的工作是给历任乡长开专车。

      小青为人机灵。开车是技术活，小青的技术很好，算得上是县里司机中的"战斗机"一一一技术数一数二。

      开车十多年，小青指甲尖大的歪事儿也没发生过，所以深得历任乡长的信任和好评。十多年里小青曾给四任乡长开过车，现任牛头乡的朱乡长是朱县长的亲弟弟，小青正为他效力。

      朱乡长人年轻但不作为，工作不务实，油嘴滑舌的。这样的人也能当乡长，小青甚感不解，可是人家头上有光环罩着，务实还是不务实都不重要，谁敢哼哼？

      近几年，乡镇府里的工作调动就像过往的蚂蚁一样频繁。今天听说张三调宣传部了，明天又听说李四调政府办了，可是小青就像在牛头乡生了根，一驻扎就是十多年。

      小青也很想调到县城工作。因为女儿五岁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可是牛头乡没有办幼儿园，女儿丢在家里，像一匹小野马到处跑。小俩口想让孩子到县城上幼儿园的心很切，可谁也调不到县城去，女儿上幼儿园的事就成了泡影。

      小青调动工作难有几个原因:一来是上边要人都要公务员身份的，小青的身份属事业编制，似乎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公务员才能干好一样；二来小青是实干家，不爱抛头露面，这年头，光会干事的人要去喊谁来欣赏？小青心里有气，气也没法，只得自个儿嘴里含屎喷天去吧。

      小青的妻子在乡中学教书。教师队伍体系庞大，要调动工作比杨利伟登天还难，所以妻子把调县城工作管女儿事更多寄托在小青身上。

      邻里同事给小青提议，让家里的老人到县城带女儿上幼儿园，可是小青的父母早已双亡，岳父岳母也多病，连他们都需要人照顾，泥菩萨过河一一一自身难保，这路行不通。一想到女儿上幼儿园的事，小青和妻子的心里就隐隐的疼痛。

      一天，小青在路上遇到办公室主任小黑。小黑问小青：“青哥，县长招聘专用司机的事儿你知道不？”

      小青愕然：“没啊，真有这回事儿？”

      小黑：“有啊，昨天来的邮件，你来我们办公室，我给你看邮件。”

      小青跟着小黑去了办公室，小黑打印出一份邮件给小青。

      小青仔仔细细的研究邮件内容，招聘条件都符合自己：体貌端正，驾龄在五年以上，年龄在四十岁以下......最后还说，因为招聘的是司机，不需要笔试，只需面试和体检，合格者即可到县长身边工作。

        小青一向认为自己的实力不错，这下他的心里燃起了调动的希望。他请了假去县城，交了600元钱的面试报名费，而后就一心扑到了面试的准备工作上。

      面试的前一天，县长的秘书召集所有的竞聘者开了一个会议。小青一看人，妈呀，吓坏了，竟有一百多人齐刷刷坐在现场。小青心里上下忐忑：别人是想到县长身边工作图个前途吧，我不是，我是为了女儿的就学问题想调动一下工作。

      县长的秘书一本正经的在台上念着竞聘规则：本次竞聘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根据面试的成绩录前三名进入体检，择优录取，体检过后还要公示一个星期，如果有作假嫌疑的请打举报电话，举报电话是：1234567。

      小青心里有些纳闷： 我知道的招聘都是先笔试、再面试，面试过后确定名额再体检，这个招聘怎么回事儿？明明才要一个人，面试后却还要取前三名体检。也罢，这也是人家的招聘制度吧，很多年才招聘这么一次，也算是机遇了。小青打起精神再次投入到面试的准备当中。

      面试当天，场面很严肃，还有公证人在场。

      面试题目让小青哭笑不得，好在小青脑子灵活，那几个题目很快就拿下。记得有两个题目是这样的:一个是“朱县长有哪些起居习惯？”一个是“朱县长有哪些爱好？”小青想:天哪，我又不是吃撑了，我是开车的，我要研究的是怎么开好车子，干嘛要去研究县长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上厕所啊？可转念一想，现在是面试，得认认真真对答才是。

      哦，对了，小青想：咱们朱乡长不是朱县长的亲弟弟吗？这大朱小朱怎么说也应该有相似的地方，不是有“不是一个样，不做一家人”的说法吗？于是他就按朱乡长的习惯和爱好说了朱县长。面试分下来，他居然位居面试分第一名，让很多面试者刮目相看。第二名是邻乡的一个小瘦子司机，小青知其人。第三名是一个叫朱闹的人，小青不知其人。

      秘书告诉小青，体检的事儿稍后等通知。

      几天之后，体检通知以邮件的形式发到各乡镇的邮箱里，显得很庄严。体检安排在发邮件6天之后，其中有一条要求让小青感到莫名其妙：体重65公斤至70公斤者优先。

      小青按照通知里的体检要求偷偷上乡卫生院体检了一次，其它都没什么问题，就是体重超标了，73公斤。

        这下小青和妻子都犯难了。最后还是妻子出的主意，有一种叫巴豆的药吃了会拉肚子，几天就可达到减肥效果。还有六天时间可以拉肚子减肥，小青的妻子鼓励小青试试。

      小青托人从中药店买来了巴豆。服下此药后，小青屁股仿佛失灵了，跑厕所不分回数。往下一蹲，屁股如拧开的水龙头，啪啪啪响个不停，仿佛五腹六脏都要拉出来似的，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可是一想到女儿上幼儿园的事，咬咬牙坚持着。几天下来，小青脱水很严重，眼睛深陷，好像变了一个人。

      体检当天，小青一上秤，70.5公斤，很遗憾，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最后，到县长身边去工作的司机是那个叫朱闹的人。

      小青后来听说，朱闹是朱县长的亲侄子。

      自这事儿之后，小青打死也没去参加什么竞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