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日,大表弟回了趟老家,打电话跟我说在圆通速递给我寄了一袋果子。我笑而回道:“现在的市场里什么果子没有卖,还需你千里迢迢地给我寄果子,也许那邮费比购买果子的费用还多呢。”大表弟笑而说道:“你可别小看,这果子,在一般的市场里是没有卖的。”我听了,感到很好奇,让他告诉我,他却不肯。
今日晌午,在食堂吃过饭,本想回寝室大睡一觉的。没料,刚进宿舍楼,手机便响了,说我有包裹,要我到学院北门的圆通速递处领取。我领取后,回到寝室,好奇地剪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个个大拇指般大的,约四厘米长的金黄色的果子。看上去很眼熟,馋嘴的小港急忙从电脑桌前走过来,拿了一个,连皮都没剥就吃了起来。我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果子?”他回:“你吃了就知道。”我剥开它那金黄色的皮,里面的肉是米黄色的,且连着皮有一点小丝。我用舌头舔了舔有点酸味,咬了口,里面有个中指般大的核,酸得我双眼直眯,急忙把它吐了出来。
“这是酸枣,这是酸枣。”我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
小港带着微笑点了点头,便回到了电脑桌前打游戏。
面对这袋金黄色的酸枣,不由得让我回想起了童年里一些关于酸枣的事。
我五六岁大的时候,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外婆家很贫穷,连饭有时也吃不饱。金秋过后,大部分果子都下山了,只有酸枣还在树上悬挂,且还能维持半月才下山。
大表弟家村的前有三棵水缸般大的野生酸枣树,树下的大路是去他家的必经之路。每年金秋,外公外婆都会带我到他家走亲戚。每次快走到酸枣树下时,馋嘴的我总在外公的背上半蹲起,向前方的大树上看。这时走在后面的外婆,总笑笑说:“乖仔,离酸枣树还远着呢,要是到了,地下有酸枣,就是你不看,我们也会捡给你。”而我听了,稍微一下不去看,然后又向树上望去。
当走到三棵酸枣树下时,我总在外公的背上不要停地抓动,让他把我放下来。外公总边笑边说:“好喽,好喽。”我从外公的背上下来后,在地上仔细寻找。一会儿,在这个草丛里找到了一个黄酸枣,一会儿又在那个空坪上捡到了一个黄酸枣。当口袋快兜满时,外婆会拿一个袋子为我装着,然后提到大表弟家门前的水井里洗干净,让大表弟跟我一块吃。记得那时的我们吃着很酸的酸枣,都津津有味的,心里十分高兴。
在大表弟家吃过早饭,我带着大表弟又走到三棵大树下找酸枣,他们村的孩子们也来捡酸枣。有时,我们捡不到一个黄酸枣。仰望十多米高的大树上的枝叶旁,挂着金灿灿的酸枣,我常直吞口水,便怂恿大表弟叫姨父背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来弄酸枣。高大的姨父每次都被大表弟一叫就来了,他举着长长的竹竿往酸枣树上的酸枣用力地一敲,金灿灿的酸枣像下雨一样地从树上落下。我们见了,高兴得手足舞蹈,把敲打下来的那金黄的酸枣装进袋里,到水井里洗干净,又吃起来。
从大表弟家回家时,外公会用一个袋子,把树下一些青的且又没有脏没有烂的酸枣,捡到袋子里。带回家后,把它们放到装有糠的地方。几天过后,它们的皮都变成了黄色,跟树上那金灿灿的酸枣一样,只是吃起来少了鲜味。
我八岁那年金秋,因为读书路程远,便回了自己家的村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那时爷爷家比外婆家还穷,每餐只能喝粥。每天上午十点左右,我的肚子就会辘辘地叫。我和几个伙伴常到村里的后龙山上找野果子吃。
有一天,我和几个伙伴穿过了一片很大的枫树林,来到一棵水桶般大的树下,地面上有许多的酸枣,仰望树梢,原来是酸枣树。我们捡满了几口袋,边吃边回家。
翌日早晨,有许多大人和小孩来这里捡酸枣,我们也来捡酸枣了,发现刮了大风,酸枣掉得很多。因此前一天晚上要是刮了大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会拿着袋子结伴到这酸枣树下捡酸枣。捡回家后,拿一些给爷爷奶奶吃,其余的都藏起来。没有粥喝的中午,酸枣就是我们的午饭。
然而,有一天上午,在田埂上帮爷爷锄草,听见村长跟别人说,村里的小权在后龙山上的酸枣树上摘酸枣,不小心摔了下来,当场死亡。当时的我听了,心砰砰直跳。
回家时,有很多大人都在叮嘱自家的小孩,不要再去捡酸枣了,更不要去爬那酸枣树了。不然小权的魂魄就会来缠身。爷爷也叮嘱我,饿死也不要去捡酸枣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噩耗传来了,说大表弟村的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吃酸枣,不小心,酸枣核从口中滑到了喉咙里,卡住了。当时没有大人在场,一个幼小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当时的我听着毛骨悚然,把先前捡回家的酸枣全部都扔掉了。
从那次起,我们离酸枣都远远的了。慢慢地,村里都富裕了,酸枣掉在大路上,人们也懒得看它一眼。后来因为要在那个地方建间烤烟房,酸枣树被砍了。
时至今日,要不是大表弟寄来的酸枣,也许此生与这种果子的尘缘已了了。回想起酸枣的故事,害怕没有了,口水又快流出来了,馋嘴的我再次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酸枣,小心翼翼地剥开它那金黄色的皮,慢慢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