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路在何方
我剃度出家不久,师父俊贤上人便带着他的几十个弟子去朝拜南海观音(浙江普陀山),听说他们一路上去了很多地方,也去了地藏菩萨的道场(安徽九华山)。
师父不在家的日子,我如饥似渴的阅读了师父珍藏在柜子里的,有关佛法的很多书籍,我喜欢一个人寂静的读书思考,偶尔也会静坐,或者在佛殿内礼佛几百拜。轻轻地,安静的生活在世间的一个小角落里!
阅读佛典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我渐渐感觉到自己一生所要努力的方向……
二十几日后师父和他的信徒弟子们朝圣回来,一路辛苦,却也带着烦恼回来。起初我不知道情况,只是听杨居士一直在烦恼的描述,描述一路上师父与刘女居士的种种太亲密,其实我的猜想是刘居士比较年轻,一路上尽可能的照顾师父及他们同去的一帮老者,因此总是围绕师父,师父也是一路上有事情总是倚仗刘居士比较多。而杨居士以前一直照顾着师父的生活饮食等,这让杨居士多少感觉到冷落吧!我不清楚具体状况,只是劝说杨居士不要烦恼,更不要乱说他人的过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即可。可是后来杨居士越来越烦恼,甚至于愤怒起来,小寺院整天在某种不和谐的氛围中。但杨居士对我是极好的,极疼爱的,这可能因为我与她的大孙子同年同月,而他的孙子还在上初中,我却一个小孩出家异乡,她多少是有点儿同情。
后来有一天,刘居士来到师父的寺院里。我在厨房第一次见到刘居士,我对刘居士的第一印象很好,人聪明勤快,会来事。一口标准河南口音,和师父是老乡,这并没有什么啊!而且刘居士对待师父也极虔诚有心,对待杨居士也是非常有礼貌。但杨居士就是心里不通顺,不断的烦恼,不断的诉说,不断的哭泣……这让我非常不能理解。终于,杨居士痛苦的结束了对师父的护持及依恋,从此不再来师父的寺院里。而刘居士代替了杨居士,常住在寺院里,成了师父的护持者,照顾着师父的大小事宜。等我多年以后学习了一些心理学,我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虽然虔诚地信仰,却并未真正的深入佛法,研究自我与无我。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也活在对他人的想象里,我们会对人或事物不由自主的产生深深地想象与依恋,这倒不是说一定要有某种男女之情(肉体关系)的发生,但这种像男女之情,或超越男女之情的依恋却是真实的,并且总会以烦恼及伤害而告终。因此我后来很留意这种特别的依恋,加以避免,不自烦恼,也不困扰他人。这种情感的依恋,在佛教信徒中普遍存在,这是出家修行者要引起注意的,比如某个信徒对你特别有缘,特别好,总要加以观察,是出于情感的依恋,还是出于对你所知佛法的爱好。如果出于情感的依恋即要善加引导,总以“向上、向善、向解脱”为前提;若是出于对法的渴求,即是善弟子,更要努力导引以正知正见之佛法。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及关系本来可以极简单,但一旦相互之间界限不清,即开始堕入自我的想象及渴求,关系即越来越复杂而烦恼!
而我很快也在另一位师父的引荐及支持下,离开了师父的寺院,到了南方……
南方,是繁华之地,佛教信仰在这里更加普遍。寺院里香火旺盛,佛事(为各种各样的施主祈福消灾,超度延寿等,传统佛教中把这种行当叫“做佛事”)不断。想要混这佛事一行就必须得有“敲打唱念”的功夫。啥叫“敲打唱念”呢?就是要有好嗓子,好记性,得熟悉种种仪式,各有各的用途,这确实不是我所能够胜任。当时做佛事是会有钱的,因为这样的仪轨请出家人为自己或家人做一堂是要几百上千元的,因此许多出家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我勉强学习了一部分常用的佛教仪轨,我天生好记性,但对记这种超度亡魂、消灾延寿的仪轨毫无感觉,也就作罢!我将《心经》在心里默念几遍即能背诵,《大悲咒》也只读了一个下午即能背诵,其他经典只要我用心看过,复诵几遍即记得七七八八的大概内容。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要以我的记忆能力学习佛经,我要成为“讲经说法的法师”,我不要成为成天赶场子做佛事的出家人。
我总愿意找机会读书,凡是能够找得到的经书,及与佛教研究有关的书籍,我都会想办法买到或借阅。渐渐地阅读多了,了解到更多的佛法知识和佛教历史,对于佛法与佛教之间的距离我总是觉得困惑,佛法明明是这样说的,为什么我们要做成那样?心中的疑问越多,兴趣就越浓,就越想知道个究竟真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