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晌太阳还高照着,后晌就电闪雷鸣了。
这一天,墙角村来了一个乞丐。
天刚蒙蒙亮,人们多数已经起来准备干活儿了,今儿早上苟德胜起来的异常早,鸡还没有叫。德胜娘问他干啥,他说啥也不干,胸口闷睡不着。
穿好衣服,披了一件外套走到院子里,拿起大扫把哗啦哗啦的扫起了院子。
这六月份的天就是这么奇怪,刚起来的时候还蒙蒙亮,没多大一会儿,天就全部放亮了,苟德胜家住得高,扫完院子,朝着东边,望着还没有消失的朝霞,竟然那么迷人,那种色彩,只有老天爷能造出来,想想自己在这墙角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仔细地看过这霞光。
天亮了,启明星也不见了,村子里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各家各户都陆陆续续走出了自己的户院,朝着自家的土地走去。
绣春这一天也起来的很早,早早就给家里做好了饭,当然她也给那个男人留了一份。
“娘,吃完饭我先不洗锅了,赶紧忙完地里早点回来收拾!”绣春悄悄地用一个大碗装了一碗尖堆堆的小米饭,又放了一点自家腌制的酱萝卜,一并放入了自己的小篮子里,这个小篮子绣春每次到地里都会带着,出门带水,回来就会捡点野菜啥的,改善伙食,所以绣春娘也没有在意。
“姐,我今天跟你一块去地里。”织春看到了姐姐掩人耳目的动作,“于先生说今儿可以不去学习。”出于好奇,她想看看姐姐接下来会干些什么。
“去学习,跟着我干啥,挑野菜啊,哈哈~”绣春强颜欢笑着。
织春知道姐姐肯定不会带自己,便寻思着肯定有什么蹊跷,于是一个小心思油然而生,一旁嘻嘻嘻的笑着,但大家都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织春,你咋也傻了?别学你姐,整日疯疯癫癫的。”老贾嘴里嚼着腌菜,只用眼角光瞥了织春一眼。
“不理你们,娘,我去干活了!”说完绣春拎着篮子跑了。
织春一看姐姐走了,她急忙放下碗筷,“爹,我也走了,今天还要跟于先生谈大事呢。”边说着话就下炕走了。
老两口也无奈,家里没个能扛事儿的男人,老贾也上了岁数,闺女大了也不经管。
突然院子里传出来“噗通”的一声,老两口以为是三姑娘在干啥也没管。紧接着又是同样的声音,“绣春娘你去看一下,三女子在弄啥,噗哩咙通的。”
绣春娘出了窑,四下看了看啥也没有,刚要转身回去,又是“噗通”一声,原来是栅栏门那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个人,趴在那正用尽浑身的劲儿敲打着栅栏门。
“你是要饭的?”绣春娘也没敢开门,心里不勉有些害怕。
那人支支吾吾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他爹,是个要饭的,估计快不行了,你快来看看!”
老贾披了个外套走了出来,到门口一看,呀!还真是个要饭的,浑身脏不兮兮的,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蓬头垢面,那也也站不起来,只有一个胳膊在那使劲儿的晃动着。
“他娘,赶紧取点米汤来,兴许还有救!快!”老贾打开门赶紧把这要饭的拉进院子来,扛到自家饮牲口的水槽旁,“米汤,米汤!”绣春娘着急的也不知道还说啥了。
要饭的连个端碗的劲儿也没有了,老贾只能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他,看着这要饭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咽着,老贾笑了,“嘿嘿~能活,能活。她娘,你去赶紧烧一大锅水来,给他蜕蜕。”
慢慢的要饭的有了力气,使劲儿的睁开眼睛,不过有点模糊,看不清对面看着自己的是谁,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模模糊糊地听见几句话,“米汤喝了,你再睡会儿,过两天就好了,呵呵~”要饭的又昏过去了。
老贾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小时候老家闹饥荒,几天几夜没东西吃,好多人路上都不知道就没了,老贾曾经要不是被人救,喂了一口糊糊,恐怕早就没他啥事儿了。
“老贾,得亏是让咱家遇着了,”绣春娘看着这要饭的,心里也怪可怜的,想想当初自己,不禁留下泪来。
“你这是干啥,当初咱被别人救了,如今这是老天在考验咱是不是有良心,”老贾看着要饭的,眯着眼,“过一会给他蜕蜕就没事儿了,八成是饿坏了。”
水烧好了,倒到了饮水槽里,老贾把要饭的拔了个精光,放到这槽里算是简单的给他清洗了一番,好家伙这一洗竟然不知道洗下去几斤泥垢去,这又脏又厚的泥垢下,竟然是一个白玲玲的后生,让两口子好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