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六月刚刚过去,七月也悄悄闯进了人们的生活,天气一如既往的好。苟德胜大早上起来,吃完早饭正准备去地里看看庄家,谁知于先生拄着拐棍蹒跚而来。
“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我想着后晌过去看看您呢。”苟德胜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接着于先生的胳膊,掺扶着进了窑里。
“于先生来了!”德胜娘昏花了眼,问候着。
“弟妹末下炕,我就是来坐坐,跟德胜说说话!”于先生靠着椅背坐下。
“先生今天来,啥事啊!”苟德胜很是不解。
“德胜啊,你也这么大了,为师很多的道理已经给你讲过了,如今咱们谈一谈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事?”苟德胜看着于先生。
“终身大事!”
“先生……”刚要说话,又被于先生挡下。
“先听为师说完,”于先生捋了捋山羊胡,“贾家二姑娘,你可愿意?倘若愿意,为师给你做媒!”
“先生怎么今天说这般话?”苟德胜一时不知该答啥好。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于先生闭着眼,谁也不看,正襟危坐。
“先生,我……愿意!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去同贾家商议此事!”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苟德胜已经没了父亲,这恩师也就自然可以做这事得主了。
于先生拄着拐棍起了身,不让苟德胜送,只得让美盛把于先生送饭老贾家里方才回来。
其实苟德胜并不知道,于先生找苟德胜来谈这事,还是绣春主动找到的于先生,求着于先生来说此事,毕竟怕二狗子直接提亲,他拉不下这个脸,索性就让于先生发个话,这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这老贾家已经开始张罗了,闺女也大了,该寻个人家了,老贾也想通了,这也亏得大闺女纺春给他做心里工作。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苟德胜并没有想到,这事竟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自己还没有想好就来了,他也从没奢望过什么,如今能有这么俊俏,这么会持的婆娘,简直就是祖上修下的德。
两家终于定下来了,只是结婚这事不能过急,村里如今还是计划供粮,所以商量后把结婚的那天订到了秋后农历十月初十。
这事一定下来,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一样,原来先前的传言都是真的,这俩人还真成了,不过一时间关于苟德胜和绣春的所有传言都消失了,更多的就是祝福,家里都穷,也只能说些像样的话,其他的也没有能力出。
最近一阶段,于先生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人担心,苟德胜自打没了爹,他便把于先生当爹一样伺候着,于先生也说了,看不到苟德胜娶媳妇生娃,他是不会轻易咽这口气的。
绣春和苟德胜定下婚来,也便名义上成了苟德胜的婆媳,只是还没有过门儿,按照规矩还不能睡到一个窑里,要不是家里劝,绣春早就到了苟德胜家里了,也只能忍着等到秋后了。
虽说这不能睡到一个窑里,但毕竟是可以走动的,白气里家里没了事,绣春便跑到二狗子家里,照看着德胜娘未来的婆婆,得空闲还要到于先生家里伺候着,谁见了绣春都夸是个好姑娘好婆姨。
他俩的事,已经不再是新闻,也不再是人们街头巷尾拉呱的焦点,然而这俩人就像是刚恋爱一样,如胶似漆,热火朝天,整天腻在一起,这不是明目张胆,确实大张旗鼓,绣春也是个直性子,越是到了街头巷尾人多的地方,挽着苟德胜的胳膊紧紧得,脸上的笑无法掩饰,也懒得掩饰。
七月流火,天气也不比六月,绣春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但自己没有吃,又拿出了小藤篮,用两个大碗装好了饭,她等着和二狗哥一块儿吃,随手又夹了一点老腌菜。
“娘。你们先吃着,我去给二狗哥送饭去!”绣春知道,苟德胜吃饭量大,就分配的那点粮食,哪够他吃,何况他还要从嘴里省一口给两个弟弟,他也知道两个弟弟正在能吃的岁数,打小就吃得不好。
“你先吃嘛,吃完再去送!”
“娘,你别管,人家小两口要一块儿吃呢,如胶似漆。”织春说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个碎妹子,就你会说话,油和醋都让你买光了!”绣春冲妹妹做个鬼脸,拎上了小藤篮,正要准备走。
一旁的老贾,也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在一旁吃着饭,大概是人老了,嘴里的腌菜嚼了好一阵子,还在嘴里左右的换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绣春并没有看家里任何一个人的脸色,只是自己那掩盖不住的喜悦,打心底里由内而发。
家里的要饭的突然坐了起来,喊了一句“绣春”,连绣春都惊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要饭的说话。一家人赶紧跑到小窑里,看这个要饭的。
只见要饭的已经坐了起来,眼睛也有神了,看着这一家人,激动的流出了眼泪,这眼泪也写满了感激。
一家人直盯着要饭的看,要饭的这才说出话来,“我能说话了,我能说话了!”说着就跪在炕上,对着老贾一家人直磕头,哪还管得上什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