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运。
这个青年，长相实在很普通：眉毛只有半截，眼睛很小，眼泡微肿，像是睡不醒的样子；塌鼻梁，大嘴巴，皮肤黝黑。
青年看到米燕，愣神了一秒钟，憨憨地笑了。“你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米燕打招呼。
“你好。” 米燕大方回应。她又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洗得有点变色的旧军装，领口的风纪扣也扣得整整齐齐。米燕觉得，这应该是个蛮自律的男孩，不像街上那些穿着花裤衩拖着拖鞋的年轻人那样轻狂浮躁。
他长得挺丑，但丑得不让人讨厌。这是米燕对他的第一印象。
“这是米燕。米燕，这是我老弟，胡杨。走走走，我们先吃饭去，免得菜凉了。”陈老师热情地招呼大家去餐桌前。
宾主坐定。米燕被安排到首席，胡杨作陪。满满一个大圆桌，红烧的、清炖的、蒸的煮的炒的，应有尽有。
只一顿饭，米燕对胡杨的印象分就高了上去。这做菜的手艺，简直是大厨级别。色香味俱全。葱花、葱段、香菜、蒜瓣、八角，不同的菜式，配上各不相同的香料。该辣的辣，该咸甜的咸甜，该放淀粉勾芡的勾芡。
米燕想要矜持一点，可这些菜肴，太美味了。她一不小心，吃了个肚儿圆。胡杨用一手好厨艺，成功地收买了米燕的胃。
吃完饭，陈老师把胡杨和米燕赶去客厅里坐着：“你们去聊聊天，洗碗的事，我在行——老李，过来刷碗了。”她一边吩咐着自己老公，一边把米燕往厨房外推。
客厅偌大的沙发里，米燕选择了一角坐下来，胡杨则坐在对面的木椅子上，一个烧得旺旺的炭火盆隔在中间。米燕伸出手在炭火上烤了烤，没话找话：“你挺会做饭的嘛。男人会做饭的，不多哦。”
“在部队学的。”胡杨说，“别的没什么特长，就是喜欢做饭，喜欢家务活。”
米燕最不擅长的，就是做饭和家务。她骨子里，就排斥这些琐事。所以，放假在家，她情愿和嫂子一块儿下地干活，也不愿在家里喂猪煮饭。她觉得做家务，特别没有成就感。
“你为什么选择去当兵啊？听说当兵很苦的。”米燕问。
“其实当兵并不苦，挺有意思的。我嘛，不太爱学习，却喜欢部队那种硬汉精神。我觉得当兵，是挺酷的事儿。”
米燕同意他的说法。据说，每个少女的心里，都有一个兵哥哥的形象。米燕之前，倒并没有太多去幻想找个兵哥哥做男朋友。可是现在，自己面前，就坐着一个。而且，这个是陈老师介绍的，应该靠谱。
看胡杨这壮硕的样子，一定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她又想起郑勇来。“对了，前几年镇上有很多小混混。现在好像没那么猖獗了吧。”米燕突然说。
“你说的是哪批？是冯一那批，还是王二那批？”胡杨似乎挺感兴趣的，扬起下巴问米燕。
“我也不知道。好像那个头头，家就住在汽车站附近。”米燕听她同学说过一嘴。
“哦，那是王二那批的。那一批的，全部进局子里了。他们抢劫，正好赶上95年严打。冯一那批的，其实算不上混混，他们就是喜欢吃霸王餐，找中学生要钱。”胡杨说。
“这样的还不算混混？”米燕吃惊地问。
“不算。”胡杨一摆手，“混混，也不是好当的，要敢为兄弟两肋插刀，打群架的时候，两帮火并的时候，得胆子大，敢上。冯一那批，都是怂包。只会欺负欺负软柿子。遇到大场子，他们就不敢出头了。”
米燕被他讲得一愣一愣的。“你怕不怕他们？”末了，她这么问了一句。这句话的答案，将会影响她答应不答应和胡杨处一处。因为，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羞辱。
“我？怕他们？笑话！”胡杨鼻子里哼了一声，“坐车的时候，他们都得给我让座。”
不管真假，这个答案，给米燕吃了个定心丸。
他们又聊了聊部队的事，学校的事，时候不早了，米燕起身告辞，她要去她同学那儿住，好久不见了，正好说说体己话。
胡杨似乎还意犹未尽，但见米燕起身，也只好站起来。“我送你过去，外面黑。”他说。米燕也不推辞，打开门，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胡杨折身从陈老师家借了两把伞。
“给你。”他撑开一把红伞递给米燕。米燕没接，雨不大，她把棉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戴，大步往前走。胡杨赶紧把自己的黑伞撑开，紧走几步给米燕挡雨。米燕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管我。其实，下小雨的时候，我不喜欢打伞。”米燕跳开一步，说。胡杨收起伞：“其实，下小雨的时候，我也不喜欢打伞。”
黑暗中，米燕笑了。这个胡杨，倒是挺会讨女孩欢心的。
到了同学家门口，胡杨止步，将两把雨伞挂在胳膊上：“再见。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你。”“再见。”米燕露齿一笑。
夜里，米燕和同学挤在一张床上，说起胡杨的事。
“你感觉怎么样？可以的话，就先处处看。真成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啦。”同学说。
“感觉……讲不清楚……不反感不讨厌，也说不上特别喜欢。他很成熟，讲话做事，比我成熟多了。没有郑勇那么阳光。我看上的，就是他会做饭。”米燕实话实话。
“会做饭也真挺好的，生活还不是柴米油盐。我男朋友，你见过一次的，会赚钱，可就是懒，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都是他妈妈惯的。我以后，就得多忙了。”
同学的男朋友，米燕记得。他长得微胖，脾气也不大好。米燕总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同学。可是，在这么个小地方，想找个真正匹配的，估计也不太容易。
“嗯。先处处看吧。”米燕打了个呵欠，翻身朝墙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梦见郑勇，一脸讽刺地笑：“我以为你要找个什么样的白马王子呢，原来也不过这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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