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清醒过来好几天了,除了那天见了张佑宁以外,一直都和苗儿闷在别苑里,无所事事。
说是无所事事,其实她也挺忙,忙着想心事,忙着想张佑宁提供的消息。只是她再不像过去那样,能沉下心来做做女红,练练字。她现在只想尽快把那个隐藏的秘密解开,了了自己的心愿。
赵子豪近日都不见踪影,听苗儿说,刚搬到别苑的近二十天,他都是住在这里,亲手照顾着轻尘的。可是一天夜里,他突然离开了,后来,再没有回来。那时,轻尘整日昏昏噩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赵子豪为何走?去了哪里?何时回来?无人知道!
而赵府那边也极为安静,自她小产以来,无论是住在赵府,还是搬到别苑,赵老爷和少夫人都没有派人来过,关心,训斥,嘘寒问暖,打骂诘问,统统没有。她也乐得自在,这里只有她和苗儿,没有规矩,不需要早晚请安,更没有人想着设计她,陷害她,她是喜欢这里的,她真想就这样一直住下去。
这日,想心事想得头痛的轻尘,决定暂时放下这些恼人的事,让自己放松放松。“苗儿姐姐,许久没有回舅父那里看看了,我们今日去小坐片刻可好?”
苗儿也不想她整日闷在屋子里,刚刚恢复的身体,出去透透气,见见阳光,自是好的,苗儿极力赞成。二人简单拾掇一番,向邹氏夫妇交待了两句,待兴冲冲地出了门。
邹氏夫妇负责看守别苑,邹阿大四十出头,少言寡语,人很健壮,有一膀子力气,别苑里里外外被他收拾得干净利嗦,很是能力。他娘子姓管,相熟的人都称呼她“邹家娘子”。邹家娘子快人快语,是个热心肠。负责采买做饭,她的手艺很好,不知道是赵子豪的嘱咐,还是她自己的心意,知道轻尘小产,她整日里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轻尘补身子。轻尘身体能这么快康复,有她很大的功劳。夫妻二人膝下无子,平日里二人在别苑里也甚是寂寞,轻尘来了以后,虽然忙碌了,他们却都很开心。他们喜欢轻尘和苗儿,简直把她们当作女儿来看待。尤其二人温婉的性格,加上出众的相貌,本就讨人喜欢。
二人坐着租来的马车,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莫宅。和往常一样,她们受到了莫家几人的热情欢迎。
几个月不见,几人都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当他们看到轻尘的肚子时,都愣住了。大舅母宁香迟疑地唤了一声,“尘儿,你……”,话硬生生地顿住,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其余几人皆是满腹疑惑,愣愣地看着轻尘和苗儿。
苗儿看了轻尘一眼,欲言又止,纠结半晌,还是选择沉默。
轻尘知道大家的心思,本就没打算瞒着,何况这种事瞒也是瞒不住的,落座之后,索性直接说了出来,“舅父,舅母,我小产了。”
眼前的事实大家当然都看得出来,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回事?”
轻尘看了看几人焦急的神色,这几人是她在这个世上至亲之人,也是她仅存的亲人,她不想带给他们悲伤,可是悲伤已成事实,无论是她还是他们,只能接受;她想带给他们快乐,可是她并不快乐,又怎能给他们带来快乐?他们关心她、怜惜她,她只希望他们的悲伤能少一些,他们的担忧能少一些。
轻尘略过细节,简单几句交待了事情始末。
饶是她再轻描淡写,几人也能体会她的痛苦,这些痛苦无须言语,他们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轻尘,你受苦了!”二舅母柳娘拉着她的手说。
“你和你娘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哇!老天真是瞎了眼,净捡善良的人欺负!”宁香咬着牙说,她替莫小婉难过,替轻尘难过,可是她能做什么?她恨徐知县一家,可她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舅母,刚出事时,我确实很伤心,失了魂一样,多亏了苗儿姐姐悉心照料我,帮我度过了难关,如今,我总算缓过来了,我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心!”轻尘艰难地扯了个笑脸出来,她知道这个笑一定很难看,她知道这个笑是多么不自然!只要这个笑容能抚慰舅父舅母们为自己悲痛的心,它就是最好的笑容!
几人一眼就看出轻尘强装出来的坚强,知道她是为了大家好,不忍拂她的好意,拍了拍她的手背,转移了话题。
两位舅母说起了家中的几件趣事,两位舅父也说了铺子的经营慢慢好转。家长里短的事,让轻尘暂时从烦恼中脱离出来,仿佛回到了快乐的童年时光,只可惜娘不在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不在了,这个家,早已物是人非。
轻尘不敢再深想下去,忙将注意力拉回到闲聊中。
“别看豆豆年纪不大,可他越来越像你外祖父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活像个老头了。”豆豆是大舅父和大舅母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很是懂事,是大舅父的骄傲。
轻尘笑着说,“像外祖父好啊,做事踏实,为人可靠!大舅母,你生了个好儿子呢!”
话音刚落,轻尘脸色变了变,朝着两位舅父问道,“舅父,我记得咱们家不是本地人,那么,外祖父的祖籍是哪里呢?从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轻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宁香提到外祖父,这个问题就脱口而出了。苗儿疑惑地看了看轻尘,她不明白轻尘为何有此一问。
莫承泽和莫承泊对视了一眼,轻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轻尘作为莫家后代,知道自己的祖籍也是理所应当的,想到此,莫承泽开口解答了她的疑问,“我们祖籍宁县,下井村,据说那时家里太穷,日子过不下去,你外祖父就和同村几个人结伴出来谋生路,来到了这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宁县?下井村?舅父的话如一记惊雷在轻尘脑子里炸响,她的脑子里只有“宁县,下井村”几个字,再无其它。
苗儿也呆住了,这个答案有些耳熟,可又不太一样,心里存着疑问,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宁县?下井村?”
莫氏两兄弟看着轻尘和苗儿,同时点了点头。
那天,张佑宁说他祖籍是宁县,上井村。同一个县,名字仅一字之差,这是巧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