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被张佑兰闹了一场,赵子豪去向父亲求证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轻尘这里。这间接证明了张佑兰话语的真实性,也让莫轻尘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从未得到过,心里只会有渴望。而得到再失去,就会有失落、不甘、愤恨等多种感情混杂其中。而轻尘现在体会到最多的就是失落。“或许,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吧。知县的千金,就像天上璀璨夺目的星辰,远到遥不可及,远到超乎想像。闪亮的星辰谁不爱?赵子豪又怎能例外?云泥之别她怎会不懂?她又怎么还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她不像张佑兰那样怨天怨地,到处发脾气。她只是在心里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认清了自己的形势,选择了自己以后的路。手习惯性地抚摸着肚子,腹中胎儿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在她手抚着的位置用力戳了戳,她欣喜不已,这种感觉,就和娘当年怀着自己的时候一样吧。“孩子,以后咱们娘俩就要相依为命了,就像当年我和你外婆一样,你将是我的全部!”她感觉肚子又轻微地动了一下,这是里面的小人儿给她的回应吧。
没有了赵子豪的关心与管束,莫轻尘的行动倒是自由了许多。在府里实在太过无聊,她又动了出府的心思。算来已有三个多月未回莫宅了,就趁这晴好的天气走一趟吧。
从赵府到莫宅,要经过热闹的街市,主仆二人悠闲地边走边逛,很是惬意,待行到莫宅,原本空空的两手,已是大包小包的快拎不下了。
两位舅父去照管铺子,并不在家。两位舅母见到她二人,大吃一惊,开心地将她们迎了进去,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端来瓜果点心,很是热情。轻尘都有些不自在了,“两位舅母,快别忙了,我也不是外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就好好说会话吧。”
虽然在赵府苗儿和轻尘名义上是主仆关系,可私下里和赵府之外,她们一直姐妹相称。苗儿也多次往返莫宅替轻尘捎话办事,莫家人也都拿她当自家人看待。所以,四个女人坐在一起闲聊,说像两个长辈对待两个孩子一样,格外亲热。
相互询问了身体、近况等,话题转到了莫家新开的铺子上。
莫家以前经营木材生意,最鼎盛时期几乎垄断了周边郡县的木材批发,可就是那场无妄之灾,让偌大的莫家倒下了。这么多年,兄弟俩省吃俭用,终于攒了一些钱,赁了一间铺子,重新干起了老本行。莫家人做生意一向本份,口碑在外,稍事打点,以前的进货渠道也算是捡了回来。有了货源,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分工合作,一心铺在铺子上,几个月来,铺子的生意倒是越来越有起色了。
说到铺子,不得不提的就是荣公子荣天俊了。他不仅经常到铺子里帮忙,还为莫家介绍了几笔不小的生意。莫家人对他一直心怀感激。“多亏了荣公子,他可是我们莫家的恩人呐!”大舅母宁香一边赞叹一边看了看轻尘,唉!可惜啊!
“真是挺可惜的!”柳娘心里想着同样的事情。
“舅母,那荣公子到底是何人?你们可知他的底细?”此时的轻尘早已心无波澜,她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出于好奇。
“你舅父倒是侧面打听过,荣公子说君子之交贵在交心,他的身份不重要。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人。只是他似乎有一些有权势的朋友,想来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轻尘点了点头,舅父好不容易重操旧业,如能得荣公子这样的人相助,凭两位舅父的为人和勤勉,定能将昔日的辉煌重现,那时,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心愿也就了了。
“对了,轻尘,你有了身孕以后,赵公子不是不让你出府吗?今儿怎么同意你回来了?他没亲自跟着能放心?”二舅母柳娘人快嘴快。
“我……他……”轻尘有些支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二人见她这样,都起了疑,纷纷看向苗儿。
“两位舅夫人,赵公子他,他要娶妻了。”苗儿看了看为难的轻尘,又看了看宁香和柳娘,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二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待她们弄明白前因后果,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宁香和柳娘不时交换一下眼色,引得轻尘侧目,“两位舅母有事瞒着轻尘吗?”
那二人神色一僵,紧锁了眉头,深深地对视一眼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重重点了点头,由宁香开了口,“你说的那个徐知县,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对轻尘来说却像一记惊雷,轰地一声在她脑中炸响,炸得她不知所措,炸得她没有了任何反应。
“那将要嫁进赵府的徐妍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二舅母柳娘又补了一句。
不止轻尘,就连苗儿都呆住了,她从没想到轻尘的身世是这样,她一度以为轻尘的父亲去世了,她娘才改嫁到张府的。
宁香拉着轻尘的手,“轻尘,我们知道你接受不了。你娘想让你开心的长大,既然你那个父亲不认你,你和他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她索性就没告诉你这些,她不想在你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如今,你处在这样的环境,那徐妍妍眼看也要嫁进赵家,我们觉得,还是让你知道这个事儿为好。你且从长计较吧。”
舅母的手是那样温暖,可是暖不开她冰冻的心。原来,那个一直出现在赵家账薄上的人是她的父亲!原来,那个执意要嫁入赵府的人,是她的姐姐!当年的父亲不要她,现在的姐姐要来欺压她!她觉得好冷!好冷!
脸上有冰凉划过,是为自己悲惨的身世?还是为自己未知的命运?亦或是对母亲当年的遭遇感同身受?
窗外飘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明天,会是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