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们约好看电影,我早到了一会儿,站在门口等你。那天的风很大,雪也不小,傍晚时分的天灰蒙蒙的,空中飞舞着亮晶晶的雪花。你在我眼前撞开了一片亮晶晶,顶着一头雪花,出现在我面前,攥着我的手说:怎么不进去等,都冻成这样了。想要早点见到你啊,我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想跟你说。我因为能看到你而开心,也因为你的姗姗来迟而生怨。帮你拍掉身上的雪,再踮起脚为你拂掉头发丝上的雪。还是不想跟你说话,闷闷地看着你,你应该抱我啊,我心里想着。你没有,你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常,我的不高兴。你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往里走,边走边说着:电影就要开始了,咱们得快点儿。边说边用力攥着我的手,后来还放进你的口袋里,嘴里说着:口袋里更暖和。你怀里才暖和,我心里这样想着。
后来取到票,进了放映厅,坐在座位上。你还是一门心思在我的一双手上。你的两只大手捂着我的两只小手,整个地把它们包起来。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凉。我就直直地坐着,看着大屏幕,一点眼神都不放在你的身上;其实我在等着,等你拥我入怀里。后来,广告都播完了,你还是全神贯注在我那捂不热的手上。我等不了了,挣开你的手,双手靠上你的肩膀,脸伏在你的脖颈,感受着你的温度。你宠溺地看了我一眼,右手随意地搭上我的肩膀,转头盯着屏幕,而我则盯着你的侧脸。
我总喜欢亲吻你的脖颈,据说声音除了空气传播之外,也可以通过固定传播,一些耳朵不好的人,可以通过下颌感受发声体来听到声音。每次我把嘴巴放上你的脖颈,总会想:你会听到我心里的声音吧。而实际上,你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听不到我真正想对你说的。我伏在你的肩头,除了大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光之外,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你和我。
老曾啊,那天你就那么从风雪里向我走来,像是要把一生交给我似的,向我伸开双手。看完电影后,我们一起散步,你跟我讲,过几天你要离开一段日子,归期未定。那晚的海安静得像个乖巧的姑娘,一点风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在你面前,我也一直很安静。可我并不乖巧啊。我以为接下来,你要说,你会常常和我打电话,有时间就会回来看看我。可你没有,你只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多跟朋友出去玩。我转过身,对着海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不是一直过得挺好,用不着你管。你无奈地叹气——我到现在也记得。你总说我不理解你,不信任你,你说你只是在忙工作才没时间陪我…我一直都觉得工作是个很可怕的借口,你只要说你在忙工作,那我再去要求你什么就都是理亏的,我可以说服自己理解你,信任你,可我控制不住委屈和难过。每天下班从公交站走回家的那一小段路上,我总是羡慕旁边那些手牵手一起向前走的情侣们。也常常幻想,总有一天,我也可以有这样的日子,牵着你的手一起回家。
老曾啊,你就这么离开了,就是因为工作。走前你问我要不要去送你,我拒绝了,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拒绝你。因为我实在太讨厌离别这件事情了。我怕到了车站我会拉着你的手不让你走,也怕我哭着哭着你就上车走了我却没有肩膀可以靠,更害怕到了车站我会冲上去咬你的肩膀,嘶吼着问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陪我。我还是做那个安静的女孩子吧。上车以后,你发信息说我没有去送你你很失落。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