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师,上课用普通话讲解,出外用普通话交流,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回至家中,和亲人邻居谈话,恐怕还是家乡话地道些。
普通话是教师的基本功之一,想当年,为了练好普通话,不被别人嘲笑,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经过三年的努力,毕业时普通话终于以高分过关,当老师同学夸我说,已完全听不出乡音时,我自然是乐在心头的。这也要归功于当年学长老乡成立的“长垣方言研究会”,对我有不少帮助呢!
那时,学校里的老师们大都用普通话讲课,听起来悦耳动听,十分顺畅。也有极个别的几个老先生是用家乡话讲的,现在回忆起来,反而印象更加深刻,感觉更有韵味儿些。如一位几何老师,身体胖胖的,面色红润,对学生极温和,总是一脸慈祥的样子,我们对他老人家的评价是“可爱极了”,而且,大家都记住了他标志性的方言口头语“对不对(dei不dei)”,常常是一面学,一面哈哈大笑,当然并无不敬之意。另一位讲文学的老师,满头白发,乡音无改,操着一口地道的原阳话,但所有听过他课的学生,都是特别的全身贯注,完全沉浸在文学的“趣”与“味”之中,真可谓是一种美的享受。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听他讲《病梅馆记》的情形,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可惜的是,他的文学讲座,我只听了那么一次,就终身难忘,那是我听过的用方言讲的最好的课。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毕业回乡教书,那时普通话说得好的老师也不是很多,更不要说家乡的百姓了,他们对普通话还有一种排斥心理。要是谁家的孩子在外求学,回来说普通话,亲戚邻居就会指指点点,“瞧,他才出去喝了几天墨水呀,就开始转洋的了!”可能他们就觉得说普通话有些高大上,不太接地气吧。
可是,慢慢的,随着家乡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带进来的新思想、新观念也越来越多。勤劳能干的长垣人开始走四方,闯世界,与外界交流,自然首选普通话;也有很多外乡人开始走进长垣,为了便于沟通,自然要说普通话。于是,大家越来越熟悉普通话,特别是现在的小孩子,家长从小就教他们说普通话。就像多年前我们听到的消息称,上海的一些孩子不会说上海话,广东的一些孩子不会说广东话,没想到,若干年以后,我们这个小县城也出现了这种现象,长垣的一些孩子不会说长垣话了。这或许是社会进步的一种体现,是一种大融合,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或许是语言文化的一种退步吧,确是令人担忧的!
曾经接触过不少在外地做生意的家庭,孩子都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有些在外上学的大孩子,回家也都是标准的普通话,问他们为什么不说家乡话,“入乡”不是该“随俗”吗?他们说在外习惯了,不好改了。怎么会呢?贺知章不是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吗?前几天还听一位老师讲,台湾一位学者(应该是当年随国民党军队走的)吟诵唐诗,一听就是河南人,因为满满的就是豫剧的味道,这难道抒发的不是一种浓浓的热爱家乡之情吗?以此来看,方言不仅代表的是一种文化的传承,更是一种家乡的味道。
叶嘉莹先生讲诗词也讲过,普通话作为现代社会的一种语言交流手段自然是大有益处,能促进各地区各民族的沟通与合作,但从语言文化的角度来讲,普通话远没有各地的方言语音丰富,文化积淀深厚。特别是古诗词中的入声字,在普通话中已经消失了。这对于我们学习研究古诗词,传承诗词文化是有所阻碍的。因此,在推广普通话的同时,也要保护好地方性语言,决不能让语言文化消失再次成为我们的痛。
在教育教学领域中,方言文化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我们关注的一个点,渗透于我们的日常教学中呢?值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