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童年之吃货 十一 河鲜演义5

鳜鱼  图片来自网络

老鳖在家会养得蛮久的,慢慢杀着吃。我妈杀的时候,不太敢用刀砍它的头放血。她会怂恿我“行凶”,鸭子被赶上了架,我只能硬着头皮用脚猛踩鳖的硬壳。鳖万般无奈地伸出头,我战战兢兢地用刀瞄准它的脖子试着剁。

厨房泥地上很快出现了很多道深痕,原来刀刀砍歪了。我妈焦急地看着我,说我胆子小、没用。我被她说的心一横,怒向胆边生,看准用力,手起刀落才成功了。

后来我尽量不抓鳖,抓了也一直在家养着或者直接就把它给放生在我家池塘,随着时间流逝,老鳖生小鳖,门前池塘成了鳖的乐园。晴朗的冬天,能看到它们拖家带口爬到土埂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泥鳅用油炸一炸,至皮有点皱再红烧。一般桌上有红烧泥鳅,我就专盯着它享用,满嘴的鲜香味。有一根主刺,我懒得挑,嚼碎吃下去。食用这些河鲜大大强化了我胃的消化能力。

还有两种较为特别的做法,我也都很喜欢。第一个就是泥鳅钻蛋,清水里养了几天的家伙们肚子里已经回吐干净了,打几个鸡蛋清进盆里,让泥鳅们被透明的蛋清充分包裹着。过两个小时,它们也吸收了一定的蛋清进了肚子。

这时候再把蛋黄和少许小粉放进去拌匀,进油锅炸,再和葱姜蒜一起炒出汁出锅。这种做法,肉会更嫩,鲜味锁在里面显得内敛悠长的,不同于红烧给味蕾带来那种激越奔放。

还有一个做法,被老家人称为地方名菜,是招待客人很能拿得出手的招牌菜——泥鳅挂面。

清理控干的泥鳅入油锅和八角、桂皮、大蒜头等这些调料,大火爆香焖熟。放入适量冷水煮至汤汁有些粘稠,放入挂面轻搅拌。

特别要说一下这个挂面,是自家做的,不是普通的机制面条。生面挂起来,通过自身重力拉成的面细如银针,劲道非凡、久煮不烂,吃起来味道是咸的。

村子里,刚子的大伯家就是做这种挂面,常年向本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出售。有时路过他家门口,经常看到白生生的挂面吊在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晾晒着,远远地能闻到白面扑鼻的香醇。

挂面吸收了野生泥鳅的特殊香味,就着汤汁入口,我来不及多嚼几下韧劲的面条就直接吃下了肚,如同八戒吃人生果,确实鲜到尾巴根了。

两碗泥鳅面连汤带水全部下肚,渣子都不剩。只觉得浑身舒坦,酥麻之感蔓延到指尖和脚尖,白天的劳累让我此时就想找到床美美地睡倒。

泥鳅不是什么名贵水产,可以说在现在的菜市场中只是配角替补。不像“桃花流水鳜鱼肥”的鳜鱼,更不如“正是河豚欲上时”的河豚。当然,这两种鼎鼎大名的鱼我都吃过,个人觉得还是小时候的泥鳅更美、更鲜、更有味道。

黄鳝在我印象中就是爆炒。剪开肚子扒出内脏,用小溪的石头把它从头到尾砸扁,剪成一寸左右的鳝段,都是为了好烧和入味。一般不在家里清洗,血腥味有点浓。

说到血腥味。有次,山里的表哥来了,他看我太瘦了,浑身没啥肌肉,也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他说他知道一个偏方可以快速长肌肉,我听了很兴奋。

原来他让我喝黄鳝的血,我一听就觉得有些恶心。但可能有几次跟人打架,我吃亏了,打输之后被我妈知道了还再被她揍一顿。

狠下心来,我开始让我妈在杀黄鳝时留下黄鳝血,我把缘由和盘托出。表哥在边上也作保证似的拍着胸脯。

六七条半斤左右的黄鳝集了大半碗血,我妈皱着鼻子端到我面前。看着碗里的一片血红,一大股腥味弥漫在我鼻孔里、也渗进眼角中,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能喝吗?

这时,我妈反倒大声鼓励我让我喝,收集这么多血也是个大工程啊。我稍微大一点就明白了,不能在我妈面前怂。端起碗,眼一闭,咕嘟咕嘟瞬间喝完。

黄鳝血进了胃倒是还好,只是嘴里喷出的腥膻味别人可受不了。我妈说:去弄点花生嚼嚼,除除味。

就这样一连喝了几天,表哥也回家了。我实在觉得这玩意不好喝,我妈也嫌麻烦就算了。直到现在,我依然还是个瘦猴,手无缚鸡之力。

剥很多的大蒜头,切些洋葱和生姜,配点青红辣椒,跟鳝段大火爆炒。很快就能出锅,大蒜明显在去腥的同时,把鳝肉里的芬芳全给吊了出来。夹一块进嘴吃起来鲜味扑鼻,白色的肉带着极富有弹性的肉丝,劲道爽滑,不像现在养殖黄鳝的肉松松垮垮的。

除了在池塘里扒烂泥,泥鳅和黄鳝还各有一种捕法,略带技术含量。

准备工作是在傍晚,找来废旧的塑料牙刷头,把很多的缝衣细针穿过牙刷头,用火固定好。牙刷头牢牢地绑在一根细竹竿末梢处。再拿上几把著名的家用电器——手电筒。

晚饭之后,天黑了,我们带上所有工具潜入了无边无垠的稻田。一般来说,彪子爸会带着我们的,毕竟晚上不太安全,他打小也特喜欢抓鱼捕虾。

此时,星河灿烂,感觉一颗颗钻石点缀的天空离我们是那么的近、那么的亲切。稻田里蛙声一片,不停地有昆虫、鱼啥的在跳水,发出咚、咚的声响。微腥的夏风拂面,刺激着我们的神经。

我们按着彪子爸教我们的方法,接着电筒光的照射,在稻禾之间的浅水找着泥鳅的踪迹。不难发现,光线很快锁定泥鳅,泥鳅此时可能也在休息,一动不动的趴着。

悄无声息地举起竹竿,猛地落竿,牙刷头上的几排针“稳、准、狠”地与泥鳅身子的中部成垂直角,钉进其肉里。不管怎么扭动身子挣扎,它也无法逃脱,只能乖乖入篓。

可能吃着稻花,吸收着稻根的营养。稻田里的泥鳅个头要比池塘里的大一些,颜色金黄。两个小时了,篓里的收获应该也有二斤多了,我们离开村子也有段距离了。

一大五小六个人开始打道回府。毕竟圆满完成一件趣事,我们的心情更加放飞了。看着属于我们的村庄像一只温顺的上古巨兽,头向东、尾朝西,静静地卧在山坡上。那里有我们的家。

偶尔还能看到几户人家零星的灯火。可能是在做白天未做完的活计,抑或是比我们年纪大又比我们上进的伙伴在夜读。这时候照明用白帜灯泡已经开始普及了,只是停电是家常便饭,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烦恼。

此时,蛙鸣声没有那么激越了,显得空远了许多。只是这样更衬托了当下的静谧,置身其中让人感到安详和煦。连白日里无比跳脱的二饼和彪子也收敛了许多,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走在最前面。

金宝手搭着刚子的肩膀,跟刚子聊着着捉鱼捕虾的经验技巧。我跟彪子爸缀在最后,他也是跟我笑着说他小时候遇到的开心事。

走到枯树湾边,沿着岸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我家门口了。把我送回家,彪子爸就带着他们四个快步地离开了。

可能正因为彪子爸保留了小时候的爱好,热情不变,彪子抓黄鳝有绝技。其实,应该说是钓黄鳝。

记得第一次钓黄鳝,我们是在彪子家里准备工具的。一般情况下,彪子妈虽凶了点,但对我们还是挺欢迎的。家里有啥零食,他妈也会拿给我们尝尝,别人的东西总归香嘛。

彪子找了五根破伞的伞骨。那时候的伞做的很结实,长柄伞的伞骨都是用货真价实的细钢条做的,把伞面绷得紧紧的,拿着伞柄感觉很重,我都是双手拿的。

每人分到一根伞骨走到他家大门外,彪子找到一块大石头开始用力磨尖伞骨的头,然后用老虎钳把尖头折成一个弯钩。我们如法炮制,都是利器在手了。

彪子这时候露出少有沉稳,像个大师傅的样子,说:我们现在去树下抓蚯蚓,记住,只抓又粗又长的蚯蚓。金宝向来好学,问他为什么。

二饼歪着脑袋表示疑问,刚子无语凝视着彪子。彪子带着一丝骄傲地说:我们现在要去钓大黄鳝,不比在池塘里挖。天热,石缝里的大黄鳝这时候喜欢窝里面不动,大蚯蚓散发的臊味很重,能刺激黄鳝的食欲。

大家心服口服,立即带齐家伙什奔往大塘边的鸟岛,那里的蚯蚓又多又大。去鸟岛最便捷的是从古井下面那个石桥跨过哭树湾去对岸,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古井据说是清朝的,因为井边有几块斜插着的青石碑,上面刻了很多字,久经岁月、风雨侵蚀字迹有些模糊了,有块碑的落款依稀有“清康熙五年”几个字。大旱之年,井水依然充沛。

而那座石桥,并不能叫桥。只是几块褐色的大石头直直地排列着,根部应该是深深扎在湾底的泥土之中,如同是土里长出来的,看着无比和谐。我想我要是会画国画,古井这一带是个很好的素材。

可能是井边那棵大泡桐树纵横交错的枝杈覆盖了这块水面,也完全罩住了作为桥面的八块大石头。石头上都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就像套着华丽的欧式裙子一般。

只要有点水,石头会很滑,而且每两块石头间都有流水的缺口,想要过去还是要小心为上。当然这些缺口是下网捕鱼的绝佳之处,这里是个高产的地方。

我们都留意脚下,这时候石头都是潮湿的,毕竟干活的人来来往往的。可二饼不信这个邪,他经常要逞能在石头上做立定跳远。

有次他大喊一声跳起,双手张开仿雄鹰,落下时鹰脚却抓不牢石头。于是,又一声惨烈大喊,他人已经向后仰倒,双腿搭在石头上,上半身矬在两块石头之间,连头被溪水淹没了。还好头没啥事,大家都笑话他。

很快来到鸟岛的入口处,这里除了树多就是鸟窝多、黄鼠狼多,鸟的品种也不少。据我们所知有白鹭、喜鹊、斑鸠等。很多树的树叶上已经被白色的鸟粪包住了,地上也是厚厚的粪土。

荆棘和杂树此时正是疯长的季节,它们错根盘节在一起成了我们的拦路虎。金宝还是带了那把祖传的柴刀,跟二饼三下五除二为我们开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由于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的闯入,鸟们开始惶惶不安起来,特别是雏鸟在窝里探着长满茸毛的头吱吱地叫着,估计在呼唤妈妈的归来。

有次我在这里捡到一只从窝里不小心掉落的小白鹭,很快白鹭妈妈发现了。它飞到我身边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向我抗议,我惊奇地呆木在那里。白鹭妈妈可能觉得抗议无效,猛地飞到我面前要狠狠地啄我。

他们四个大喊把鸟放下,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小白鹭放到地上,人跳开了。白鹭妈妈并没有马上去亲近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半空中绕着小白鹭边嘶叫边盘旋。

我们大致懂了它的意思,就都识趣地离开了。走开一段距离后,叫声就平息了,估计白鹭妈妈已经在想办法把孩子带回家了。

所以说,鸟岛也算是我们小时候的探险乐园。鸟类并不可怕,更多的是可爱,我们也曾爬树抓过鸟蛋,甚至端了整个鸟窝看看它的构造,再放回去。一般放回去的鸟窝就会被鸟弃用的,可能是沾了人的浊气吧。

可怕的是黄鼠狼家族。我们知道鸟岛上的几个隆起的土坡上有好多的洞,大人们说那就是黄鼠狼的窝。我们去过多次,可能它们太机警了,都没在洞那里发现黄鼠狼的身影。

只是在洞口能够看到很多鸟和鸡的羽毛,应该是确定无误了。倒是在我们挖蚯蚓的时候会冷不丁地与这种灵敏的小动物遭遇。它一双滴溜溜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们,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

二饼会不爽的,他说:平时野物见了我都会躲或者跑,小小黄鼠狼竟敢在我面前张狂,看我不砸死你。看着他弯腰就要捡石头,金宝马上拦住他:二饼,你傻啊?你要干嘛,这可是黄大仙,大人见了都要供着,你想找死啊?

言语间,黄鼠狼已经大摇大摆地讪讪离去,仿佛觉得这几个人类又怂又无聊。

二饼还有点不太服气,金宝看着黄鼠狼远去的身影,开始把他从他奶奶那里听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金宝奶奶原来是在我们厚西生产队集体食堂掌勺的,兼职是要看仓库。仓库里都是粮食、各种肉、咸鱼这些物资,确实晚上需要人值守。他奶奶是个胆大心细又宅心仁厚之人,丈夫过世早,就靠她一双手把金宝爸兄弟姐妹几个拉扯大。

三年自然灾害时,看着好多人没吃的快饿死了。生产队仓库里还有很多粮食,但这些粮食是公家的,还要上交。老人家偷偷地在粮仓那道墙上挖一个不为人知的缝,用刀片掏一点米出来暗自给村里人活命。

也亏了她的善举,能记得清名字的就被救活了十几人。可能真的好人有好报吧,已经九十多岁的老人,除了有一般的老年病,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去年清明回家探亲,遇着老人,她健步如飞,对我小时候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跟自己孙子金宝说:

可不能惹黄大仙,要像尊敬菩萨一样尊敬它。我在集体食堂看门,有天晚上我半夜惊醒了,感觉大家吃饭的大屋里声音嘈杂,好像有好多人在吃饭,吃得不开心还在吵架。

可是当我提着煤油灯进了大屋,空荡荡的,都是桌子板凳,一个人影都没有。心中略感奇怪又只能回去睡觉。可等你奶奶刚睡倒,嘈杂声又来了。这下,我就有点怕了,难道撞鬼了。

我再起身,这下我没点灯,轻轻地走到房门,偷过门缝看着大屋里的动静。好家伙,你猜你奶奶看到什么了?

估计有几百个黄大仙聚在大屋里,它们不像平时四脚着地而是双脚着地,基本都是站在大桌子或者板凳上,那样子完全像人一样。有的手里拿着吃的在享用,估计是在仓库取的,有的在大声叫喊着,还有的打了起来。

你奶奶这辈子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黄大仙,简直是在开大会。

还有一件真事,你奶奶娘家村子以前有一对夫妻,男的跟你外太祖公一个辈分。他老婆冬天想要一件毛皮衣,就一直吵着让他去山上抓黄大仙,剥它的皮。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没办法就上了山,找到黄大仙的窝。黄大仙知道了危险,躲在里面不出来。他先用水往洞里灌,可能因为洞很深、管道错综复杂,毫无效果。

后来他想了办法,找了些稻草点着了往洞里拼命熏烟。黄大仙一家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冒死出洞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他是个耳根软的人,明明知道黄大仙不好惹。老婆一再激将,他只能做好万全之策,连捕兽笼子也带来了。

毫无幸免,五只黄大仙,一双父母三个孩子全进了笼。然后,一只只地被他活剥了皮,尸体抛在了洞口,阿弥陀佛!

可这点皮毛做不了衣服,还得继续找。可下一批还没找到,他们家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竟然被妈妈洗澡时,不小心呛了一口水而夭折。

他老婆在一个月后,被人发现吊死在后山的松树上,后颈上还挂着那五张皮。而他从此也疯疯癫癫的了,在村里到处走动,嘴里天天念念有词,感觉有好多话要跟人讲,仔细听其实就三个字:黄大仙。

所以,金宝啊。奶奶跟你说,看到黄大仙,赶紧拜一拜它就走,不要多逗留。

金宝讲故事能力挺强的。此时,岛上的林中安静得只剩下鸟叫,各种茂密的树叶遮挡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凉爽得有点发冷的昏暗环境中,我们几人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想着刚才黄鼠狼那对能直透我们心扉的眼睛,不寒而栗。

二饼这时候大气也没了,两道鼻涕快兜不住了。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他猛吸了一下鼻子,想把鼻涕吸回去。可人家不听话,两条黄龙啪的掉在了地上,砸中了在粪土上勤奋劳作的蚂蚁。

“我们挖蚯蚓吧”二饼笑着说。也是我们三人的心愿,大家赶紧行动,很快带土的臊蚯蚓装满了铝饭盒。

几人一声不吭地离开鸟岛,不用原路返回。我们只要穿过老全家斜对面那座木桥,很快就来到了大塘的岸边。

这一面的岸堤是用方条石围成的,石堤中间又是用大的条石做成台阶往下延伸,到底就是平坦的大石板连在一起,长度有五十多米。

石板跟塘里的水面齐平,这是村里人平时淘米、洗菜、洗衣服的圣地。大塘也是我们夏天的主力游泳池。

岸边的石缝里便是大黄鳝的栖身之所。此时,石堤建成也有二十多年,黄鳝在这里也算是繁衍了很多代了,有大货很正常。

彪子大马金刀往台阶上一坐,开始给五个伞骨钩穿上蚯蚓。大家看着他操作,再看看那些石缝。金宝说这能行吗?黄鳝会吃吗?上钩了,大黄鳝力气不小会拉不出来吧。

彪子神秘一笑:看我的。他拿着一根钩子走下台阶,随便找了一个石缝,把穿着蚯蚓的钩子慢慢伸了进去,神情也开始专注起来。

我们围着他也看着石缝口的动静,确实是外行看热闹。只见彪子用手在水里弹了几次,嘣、嘣的声音。再过了几分钟,还是没动静。本来没声音的几人开始大声说话,戏谑地看着彪子。

“你会不会钓?彪子你在玩杂技,逗我们几个玩是吧”二饼首先向他开炮,我们跟着哄笑。彪子也不在在意,换了一个石缝,重复刚才的流程。

这次很快有了效果,明显感觉二饼的双手想抓紧钩子都有点吃力。我们瞬时也跟着紧张起来,四双眼睛一会看石缝,一会看彪子。

彪子倒是沉着冷静,双目炯炯有神。此时,他把身子蹲了下来,眼睛刚好跟石缝在同一水平线上。一前一后攥着钢纤的手开始来回拉动,像在跟人家比较力气。

“你给我出来”彪子轻吼了一声,随着钢纤缓缓退出石缝,一个金黄色带黑纹的黄鳝头露了出来。一看头就知道比我们在池塘里抓的半斤大黄鳝又要大很多。

很快黄鳝的脖子、腰身到尾巴被彪子硬生生地拖了出来。它可能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末日了,拼命在钩子上翻腾挣扎,不断在空中划出金黄的曲线,看着无比诱人。

这下我们炸了,欢呼雀跃,这条大黄鳝足足一斤半啦,一条就够一顿吃的了。我们四人再次围紧了彪子,鉴赏着大活物,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看着他像骄傲的小公鸡,熟练地把黄鳝从钩上取下放入竹笼,扣紧盖子。

我们赶紧问彪子钓鳝大法。连平时十分稳重甚至有些腼腆的金宝,此时眼中也流光转动。彪子没有马上回答大家的疑问。

他突然转头我问了一句:“小木,你采蘑菇菌子有秘法吧,每次都采比我们多,虽然你也都会分给我们,但是今天我也想听你说方法,这叫公平,哈哈”。

这下,大家都把目光全部锁定了我。我毫无准备,不是在说黄鳝吗?怎么突然转到蘑菇菌子了。在这档口,众目逼视之下,我心中还是有点慌。

我一直记着我婶婶传授我经验的时候让我守秘密。算了,今天也不要听她的嘱咐了。我想到此,人也畅快轻松了许多。

等到把知道的合盘托出,大家这才把我放过,二饼还龇牙咧嘴地锤了几下我的肩膀。

下来,彪子也爽气,告诉我们找石缝尽量找有攀爬痕迹、有水渍的,黄鳝上钩别急着往外拉,跟它进行几轮拉锯战耗费它的体力和耐心,感觉它力气明显降低时在彻底拉出来……他还每个人手把手的辅导。

在彪子老师的悉心教导之下,我们四人的钓鳝技术进步很大,刚子学得最快也最好。一上午我们都钓到了两三条大黄鳝,打完收工可以回家了,我们都不贪。

后来,黄鳝越来越值钱,特别是超过一斤的。我们自己会吃小一点的,大的我们会拿到镇上卖。五年级的时候,彪子曾钓到一条近三斤的,摆摊时很快被镇上那家最好的饭店抢购了,饭店老板甩手给了一张大瀑布,五十元大钞。

可一旦跟钱扯上关系,就是这些河鲜灭绝的开始。到大塘岸边钓黄鳝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外村我们不认识的人,但是总归跟我们村某户人家沾亲带故,也不好请走。

于是,不分白天黑夜,石堤旁都会有十来个人在忙碌,有时还为钓位产生矛盾和争吵。我们逐渐就不去了,想法去别的山塘里钓,但是没有大塘里的大。等到我初三时,大塘里黄鳝基本灭绝。现在回去能吃到半斤的野生黄鳝也是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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