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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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说好的

                                     文/慕雪

      我们说好的,慊,但是你没有来。


      慊走了已经整整一年了,可以说我和他已经分手整整一年了。

      一年来我像一只受伤的蜗牛,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向外探脑袋。

      我一直在给他写信,我要让他知道我每天的生活,每天的感受,每天对他的思念。

      这是我给他写的第100封信。

 慊:

      你好吗?

      J城的季节很怪异,冬天好像被无限期拉长,一直向远方延伸,就像两头不断被人拉扯的橡皮筋,等到了一个极端之后,突然地放手,坠入夏天,就像是某天早晨起来,突然就看见了明媚的阳光,一如夏天那般耀眼,我想,我总是抱着你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幻想的,即使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慊,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呢?看来,我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所以我只好选择了写信,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事实。

                                        你的小笨蛋

      站在邮筒前准备寄信的时候,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发抖的双手无法把信正确地送进邮筒。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抽走了信,轻松地准确无误地把它扔进了邮筒。

      然后我听见了他好听的声音:“拜托,要扔信就快点嘛,我真的时在赶时间耶。”

      我回头就看见了一张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脸,这张随着我涌出的泪水而逐渐开始模糊的脸,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在赶时间,不要哭,拜托!”

       这张脸居然开始不停地道歉了,我使劲地摇着头,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他而哭的,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情急之下,我扭头就走,那人也跟了上来,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止步,就这样我走过那条依旧热闹非凡的小吃街,走过那片依旧有很多人打球的操场,走过那条被称为是情侣们的风水宝地的“情人坡”,他也一路跟着,直到我一直走到我的宿舍楼下面,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一个人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那感觉像是慊。

       当我欣喜若狂地回头时,却看到了刚才那张脸。

       他其实很像慊,表情,动作,甚至是某些神态。

       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拿一个陌生人和他比较呢?

       我想我是有一点糊涂了。

       这个自称是阳的家伙竟然在道完歉之后,坚持要我的电话号码,我当然拒绝,他却仍抓住我不放手。

      我不客气地告诉他我会叫的,他居然很不屑地对我说:“你叫啊,看到时候谁更没面子。”他固执而又玩笑的神态又让我无可救药地想起了慊,我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飞快地拿出笔,狠狠地在他手心写下了我的号码。

      回了宿舍我便暗自庆幸,我的号码已经停机好几天了,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一直没有管它。

      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3天后,我的手机准确无误地响了起来,那首《最温柔的悬念》的手机铃声,没错,我疑惑地接起,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在你寝室楼下,帮你交了话费,快下来请我吃饭”。我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叫阳的男孩子。

      我跑到阳台,往下看,在阳光中,他温暖的笑容像慊一样,我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我下楼,傻子一样望着他,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没空理你,话费是你自己愿意交的。”

      他笑了:“干吗这么凶,其实你不凶时挺好看的。”

      “别开玩笑,我就这样,怎么着吧!”,我瞪他。

      他依旧笑着:“不怎么着啊,能怎么着,唉,你真是一个小妖精,不然我怎么会在你给我带来那么多麻烦之后,还眼巴巴地想来见你一面呢?”

      “麻烦?什么麻烦?”

       我被他搞糊涂了,结果这个多话的家伙就唠唠叨叨地告诉了我他那天的事情。

       原来,那天他是要和他们自行车协会一起去野外采风的,可是路过邮筒时突然想起了放在包里的早就要寄给杂志社的手稿,已经忘了好几次了,再不寄估计就是错过截止日期了,可偏偏就看见了站在邮筒前犹豫不决的我,不过等他跟着我回宿舍之后,才想起他们的自行车之旅,回去的时候,他那辆新买的自行车居然奇迹般地不见了,当然,他期待的自行车之旅也随之泡汤了,还得承受丧车之痛。

     看着他一脸光彩的叙述他的不幸,我突然好羡慕他的开朗,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一脸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答:“没有,就是听见你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觉得开心多了。”

     自从慊走后,我有很久没有笑过了。

     当我面对这个陌生的男孩的明朗笑容时,那种孤独寂寞感悄然后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了的温柔。

      我们是一边吃一边说的,看在他的确够可怜的份上,我善性大发,说要请他去“美食美客”吃饭,但是最后还是他付钱的,我说我付,他说要我给他一大男孩留点面子,我便不再多说,我知道,男孩子都是要面子的。

      那个叫阳的男孩子21岁,和慊同年,他问我慊是谁,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说那天寄信时看见的,我笑笑,但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其实,在阳第二次突然出现后,我就开始预感他会再来。

      果然,从那以后,他常常不请自来。

      他会陪我一起吃饭,他会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更多的时候,他安静地陪在我身边,我总是安静地写我的信。

      真的,我不介意我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大男孩来,我知道我仍是安全地活在我自己的世界中,不过有时阳也会在自言自语后,偶尔试着和我交谈几句。

      他常会好奇我与慊的故事,只是我在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他一些我们的过去。

      其实,我真的想要找个愿意来听我和慊的故事的人,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厌烦了,听腻了我的故事,如果再找不到听众,我很怕随着时间流失,我再也无法记住所有的细节。

       一次,阳又来了,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出去,说是要去玩,我拗不过他,原来是去他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他有一群让人感觉很温暖的朋友,和我一样,他说我再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迟早得把自己闭死,我依旧只是笑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超市,他提议进去逛逛,商品琳琅满目,我说我要买最贵的那一种枣,于是我开始上上下下一排一排地看标价,异常辛苦,他见我这样,便敲了一下我的头:“笨蛋,商品的标价一般都是从上往下或是从下往上依次排列的,要么最贵的在最下面,要么最便宜的在最下面。”

       我愣住了,慊也同样叫我小笨蛋,同样说过这样一段道理给我听。

       在从超市回寝室的路上,我与阳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谈,那种包括述说和倾听,互相理解的交谈,而不是以往的那种自言自语没有交流的对白。

       我发现阳不羁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温柔真诚的心,像慊一样。

       阳突然问我,慊在哪儿?我支吾地说他在很远的地方。

       “那么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我说我常给他写信。

       “他回信吗?”

       回信?我从来没有指望慊回信的。

       阳还是会经常来找我,带我出去疯,我也渐渐变得开朗,原来那个我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苏醒了。

       一天,我在和阳一起滑冰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问我:“好厉害哦,没想到你能滑的那么好,谁教的啊?”

       “是慊”。

        我扭过头去,避开阳那受伤的目光,而我的心却因为思念慊疼了起来,阳就此沉默了下来。

        第二天,阳没有出现。

        阳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前几天一次我正在跟慊写信,刚写好的时候,阳就在一边冷眼看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的他,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他呢?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可以打动你的心吗?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我含着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我也知道,我写再多的信给他也是没用的,慊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的。

        终于,我下决心给慊写最后一封信,告诉他我要把他从我的记忆里抽离了,我要开始我的新的生活了。

       对于阳,我暗暗希望他很快抚平伤口,找到一个值得他真心去爱的女孩子,想到这,我突然平静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深切的伤痕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就像我如此破碎的心。

       在我度过一个异常平静的星期之后,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很远的地方的信。

        当我用发抖的手撕开信时,我看到阳那工整而又有力的字。


小笨蛋:

              你好吗?原谅我上次的拂袖而去,我是希望你能挽留我的,可你没有,可恨的是我仍然是那么在乎你。

               于是我去了那个很远的地方,带着在你桌上看过一千次的地址,我决定要找到那个叫慊的人,我要彻底地挽救你,正如彻底地挽救我自己一样,但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地方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地址,那就证明,你所有的信都寄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想要守护你,既然慊已经不能在你身边,那么请你走出你内心的牢笼,生活如此美好,我们说好的,一起往前迈足。

                                                          阳


        握着阳的信,我又坠入回忆里,他当然找不到那个地址,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地址,我之所以写信,寄信,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方法发泄,因为我知道,既然分手了,不打扰对方便是给对方最好的幸福了,所以,我寄出的每一封信,因为找不到地址,盖了一个戳,绕一个圈,又会回到我手里。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是阳的信息,他说:“请你走到窗前来,打开你尘封已久的心扉,和我在一起。”

        泪水又忍不住滑落了下来,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关不住心灵,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窗前,仿佛用尽了毕身的力气,然后,我看到了站在窗下的阳,举着巨大的红色玫瑰花束。

       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透过我满眶的泪水,我却仍然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片深情。

       我知道,那是我的全世界。

       我们说好的,阳,我们不见不散。


 后记:幸福不是确定的,也不是要你拿着一个模板往来来往往的人身上去套,而是某一天,有一个人为你点亮了一盏灯,你凑近一看,那的确是你所向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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