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月亮与六便士》读后感

看完这本书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收起来,总觉得理解得似是而非,总想深入仔细地再逐字逐句研读和体会一遍。但是,之后每次再翻起,却总也进去不那种状态,反倒像是语文课堂上拆解文章一样,因为目的性和形式性太过明确而失去了阅读的乐趣,索然无味了。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心里的完美主义在作祟,想要尽可能榨取书中所有的思想和养分,但是目前来看,以我的水平、理解力和耐心,求十分得一二,也该满足了,毕竟能启发一些浅薄的思考,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看完这本书不久,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有幸听到了白岩松的一段关于幸福的阐述:对大多数人来说,幸福意味着三方面的追求——物质、情感和精神。听后,我旋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多日来总觉得雾里看花看不透的《月亮与六便士》,在白老师的指点下,这本书的思想内核一下子便清晰了。仔细想来,不同的人对这三个方面的期待也不尽相同。有的人特别看重物质,比如书中的思特里克兰德夫人,所以穷其一生下大力气追求金钱和物质的积累;有的人特别看重感情,比如书中的施特略夫夫妇,特别是对很多女同胞来说,就像施特略夫夫人勃朗什,有情饮水饱,为了感情可以不惜付出一切,对爱情抱有无穷的兴趣和向往。当然,女人是个复杂的动物,对当代的女性来说,物质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甚至更加重要。所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和坐在宝马车里哭,成为时髦的两难选择。但是,对于女人,无论更看重物质还是感情,大多都忽视了幸福的第三个选项——精神。女人的精神世界好像天生容易孱弱匮乏,对幸福的追求只能狭隘地停留在前两个上,而前两项的相对容易达成,又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了精神世界的乏味,最后干脆彻底放弃。在精神追求这个方面,男士们的努力和表现向来要优异得多。当然我也承认这个结论是做的有点草率了,对现代许多新知识女性来说,精神追求也越来越多地成为个人追求的第一选项。

《月亮与六便士》是英国著名作家毛姆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1919年,整本书剖析的便是人对物质、情感和精神不同追求所产生的巨大反差与冲撞。

主人公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是一位证券经纪人,在伦敦有自己的房产,有一双乖巧的儿女,有贤惠本分的妻子。这样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具备世俗视角里有关幸福的所有元素。但是,斯特里克兰德先生,并没有按照普世价值观念的设定,将他幸福美满和睦的家庭一路经营呵护好,而是突然有一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家庭,抛弃了他的家人,放弃了自己辛苦经营数十年的生活。他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这样做?思特里克兰德面对妻子的控诉,面对亲友关于在外面有情人的诸多猜测,都默不作声。面对剥离掉一切物质财富后的困顿和窘迫,他也毫不在意。面对在他病重时悉心照顾的施特略夫夫妇,面对为了照顾他、爱他而背叛自己的丈夫,却也因为无法走进他得到他而自杀的施特略夫夫人,他也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边坚定的前行一边冷酷地抛弃,叫他一路追寻的到底有多么大的魔力?强大到可以放弃家人和朋友,放弃物质和地位,放弃身而为人的尊严、同情、怜悯和爱,甚至放弃自己?领略到真实原因的我们瞠目结舌——他只是想去画画。

故事一开始,作者用大量笔墨描写了斯特里格兰德夫人,喜爱阅读,喜欢结交艺术圈里的人士,非常周到温和地接人待物,上上下下打点好家里家外,无微不至照顾好丈夫和孩子,就像勾勒了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充分展现了生活的诸般美好。但是,作者对主人公斯特里格兰德却勾勒出了一个在艺术家圈子里格格不入木讷不解风情的形象。让我们误以为,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充满算计和铜臭味的证券经纪人。通篇读完后发现,格格不入的应该是那些个在所谓的艺术圈子里夸夸其谈、装模作样的大多数,是斯特里格兰德夫人那种在表面形式上追求精神充实与斯特里格兰德融入骨血的精神追求之间的巨大反差。他们两方是绝对的不相容,是世俗与庞大精神力量的不匹配。

全文用了很大的篇幅描写斯特里格兰德的困顿,他的身体里犹如住了一只巨兽,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所拥有的在别人眼中幸福美满的生活和身边深爱他、关心他的人一个一个被这头巨兽吞没。这头巨兽只以精神为食,太过强大,是斯特里格兰德的力量和生命之源,他可以没有衣服遮体,没有食物果腹,可以住在肮脏简陋的破房子里,这些东西固然给他的肉体生命以支持,但也只是为了供养这头巨兽。对他来说,简单的支持保证生命基本正常的运转就足以,但是如果没有这头巨兽,他的生命会风干枯萎。这头巨兽,就是他的精神。

我们普通人所追求的物质、情感和精神,在斯特里格兰德这里被畸形的分割成了不同的体量,物质和情感只占据了十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精神,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生命。理解了这个,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那样没心没肺的抛弃妻子和孩子,不可理喻的放弃体面的物质生活和社会地位。才能理解他为什么对勃朗什那么狠心和冷血。他饲养的精神巨兽不仅吞噬了世俗世界里的他自己,也使别人成了陪葬品。

最终,在塔希提岛上,斯特里格兰德找到了一方净土,那里没有文明的痕迹,远离了世俗绳索和牢笼的束缚,他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释放出这头巨兽并与之安宁共处,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真正的宁静。包括他后来与之相伴的妻子爱塔,没有经过文明社会的浸染,她对他的爱也充满了一种伟大而纯粹的精神力量,所以,他们可以自己建筑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伊甸园,在其中放养巨兽、恣意生活。

故事的结局,是精神伊甸园与现实生活的对峙。斯特里格兰德终于画出了他心中的作品——一幅刻画在一座原始蛮荒小岛上的一面简陋的墙壁上,无法也不用被任何人欣赏的创世巨著。他用生命最后一丝气力创作了这幅画,也在弥留中交代爱塔烧毁了这幅画。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的其他作品和他本人,最终还是回归到了现实的世界中,被各怀目的的众人评说,用现实社会里的金钱估价,因为无价而被封神。而真正的神兽,已经消逝在了茫茫海风之中。

你低头捡拾硬币,我抬头看见了月亮。物质、情感和精神,不一定都非要达到一定的量且保持均衡才能幸福,也不应该有高低贵贱好坏之分,只要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是自己想要的、愿意的、追求的,且能达成的,那么,都应该是幸福的。所以说,最后的斯特里格兰德,应该是幸福、满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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