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交四鼓,长工王秋生早早套好马车,候在后院门口。
不多时,方若瑄、廖守业、薛雁都到。方若瑄含着泪眼,一步三回头,想再见娘一面,再唤一声娘亲。
薛雁走到方若瑄跟前,莺声说道:“小姐,常言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咱们还是快走吧,早晚还会回来的。”
方若瑄止住泪水,点点头,跟着薛雁、廖守业坐上马车。几个人,趁着晓色上路了。
凌晨,薄雾,轻纱般地缭绕在村树林子里,旷野朦朦胧胧。
野外很静,静得可怕。马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每穿过一个村子,都惊起一阵犬吠。
一路上,马车车轴“吱纽、吱钮”声,和马脖子上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交织,在旷野、村庄回响。
此刻,廖守业心事重重,刚刚失去了爹娘,心里倍感凄凉,今日,远走他乡,又生惆怅。眼前,虽有方若瑄、薛雁在身边陪伴,可去到若瑄的姑母家,人地两生,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今后的路该咋走?
越想越心伤,不觉暗自垂泪。薛雁微微有些察觉,就问:“少爷,又在伤心?”
“唉!情不自主啊!”廖守业拭泪,道。
方若瑄安慰,“哥,男子汉大丈夫,心要放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到姑妈家也是权宜之计。终究还要回来。眼光放远不要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雁也劝,“是啊!要往远处看。”
廖守业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吧!”三个人,说说话话,一路之上也不算寂寞。
马车行约个把时辰,看看四周薄雾渐散,东方晨曦微露。
正来到一个岔路口,“吁”,王秋生突然停住马车,跳下来,说:“往前再走五里,就是老鹰山。一直走,从这条路走过去到魏老营最近。可是,山上杆匪时常下山作恶,如被他们发现可了不得。要是折往北,从白云观绕过去,得多走上十里地,或许无事。小姐,你看咱走哪条路?”
方若瑄看了看远处,就说:“听秋生哥的,往北走。”
王秋生道:“好!大家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咱再走。”
三人下车,呼吸呼吸空气,伸伸懒腰。刚从方家坐车的时候,天还未明,薛雁也没十分注意看这马车。现在,雾散去不少,她围着马车转了一圈,问王秋生:“秋生哥,这车篷怪好看,啥木做的?”
王秋生说:“紫檀。”
“哦。”薛雁再仔细看,这车篷做工确实精巧,古色古香。外观既像一乘精致的轿子,又像一座小巧的凉亭。里外周遭,刻有龙凤呈祥花卉鸟虫图案,颜色鲜艳,活灵活现。轿子两边对称,有一对雕花镂空窗户,人可坐在车中观风景。窗户、轿门装有绣花窗帘。轿里边放有小凳、蒲团。薛雁觉得,这比廖员外家的车篷子强多了。
欣赏完车篷,薛雁说:“都上车吧,赶路要紧!”大家上车,王秋生赶着马车折往北走。
这俗话说,“怕处有鬼痒处有虱。”这咋恁巧哩,正行之间,突然,从对面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王秋生仔细看去,影影绰绰好像有十数人骑在马上,由远而近。
正疑惑,却又从对面人群里,飘过来一曲淫词滥调。这声音,在清早寂静的旷野里,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忽听得谯楼更鼓响,
小二姐我心里暗思量:
前日里约好阁楼会,
咋不见俺的心肝小情郎?
莫非奴才把良心丧,
抛下俺二姐守空房?
……”
“哈哈哈,小二姐真会浪!”
“俺要有个小二姐陪着该多好啊!”
“嘻嘻嘻!”
“哈哈哈!”哼唱声、浪笑声,越来越近。
“吁一一”王秋生吓得赶紧笼住缰绳,跳下马车,说道:“小姐,前面来了一帮人,听声音,恐怕不是好东西。”
“秋生哥,那咋办?”方若瑄着急地问。
廖守业焦急地问:“能不能改道?”
“改道,已经来不及了。”王秋生搓着手,来回焦急走动。
见众人惊慌无措,雪雁道:“小姐,少爷,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也无用,只有看造化了。秋生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们还是赶路吧!”
“那?咱走!”王秋生只得又上车,一扬鞭子,马车“咯咯噔噔”又往前行了。
行不多远,突然,对面那帮人马飞也似来到车前,“呼啦啦”堵住了去路。
几个人从车上伸出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但见,马上十数人等杆匪装束,个个拿枪拎刀,横眉怒目张牙舞爪。
为首一人,马上跳下,这人,中等个赤红脸,平头,年约二十六、七岁。手里执一柄鬼头刀。一声断喝:“呔,哪里走?天未大亮,看你们慌里慌张,不像正经人,怕是非奸即盗。来呀,把这几个狗男女都给我绑了,押上山寨,交与大爷发落!”
“好咧!”话音刚落,一帮杆匪乱纷纷下马,拿绳的拿绳,操刀的操刀。吹胡子瞪眼,虎狼般围了上来。
好家伙,方若瑄几个人哪见过这阵势呀,个个头皮发麻,心里发慌。王秋生心说:坏了,真是碰到老鹰山杆匪了。
众人战战兢兢下车。薛雁瞅瞅廖守业、方若瑄、王秋生。见三人缄口不语,也顾不得害怕,硬着头皮趋前一步,朝为首的大汉唱一喏,“好汉慢动手!早就听说这老鹰山英雄豪杰聚集,不知好汉爷咋称呼?”
为首那人“哼”一声,头一甩,道:“爷我闯荡江湖多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就是老鹰山三当家潘豹。"
“啊?”,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