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个变态的成语:闻过则喜。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现实中如果有谁被挑出毛病,还很高兴,那肯定是病的不轻。
无论谁都不喜欢被别人谴责和埋怨,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意识到我们每个人都会主动谴责和埋怨自己。而如何处置这些来自外界和自身的谴责和埋怨,就决定了不同的命运。
当被别人谴责和埋怨的时候,可以忽略、可以接纳、可以反抗互怼甚至干一架;但被自己谴责和埋怨的时候就像被脱光了衣服扔到众目睽睽之下,那是最无力也最无助,让颜面扫地的低自尊的劣等感受。这些负能量把自尊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用最钝的刀子残酷的凌迟自己内心。这些负能量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出口释放出去,当它不能有效释放的时候,只能反向攻击自己,让自己陷入螺旋式的低自尊情绪。
《一句顶一万句》中有几个段落就是如此:铁匠老李八岁那年,偷吃过一块枣糕,他娘拿铁勺子在他脑袋上砸出一个血窟窿。别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老李八岁就记上了娘的仇。记仇不是记血窟窿的仇,而是他娘砸过血窟窿后,仍有说有笑,随人去县城听戏去了。也不是记听戏的仇,而是老李长大之后,一个是慢性子,一个是急性子,对每件事的看法都不一样。
简单分析一下:为吃块零食亲娘把孩子砸破头,不仅冷落了孩子,还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去县城听戏。八岁的孩子行为和内心无力反抗亲娘,只能内在的攻击自己。他心里肯定在谴责自己太弱小,肯定埋怨自己不够讨人喜欢,否则不会遭到这么无情的冷落。而老李成年后时刻在“报复”。
老李倒没对他娘怎么样,吃上穿上,跟没瞎时一样,就是他娘说话,老李不理她。.....老李不是故意跟他娘置气,而是为了熬熬她这急性子。
杨百顺十三岁那年发烧在家养病,家里人出去寻找跑丢的猪。同学李战奇喊他去邻村看罗长礼喊丧,俩人喊丧来回跑了三十里地,回家发现家里又丢了一只羊。老杨用皮带劈头盖脸的打了杨百顺一顿,头上被抽出七八个疙瘩。
*杨百顺不好解释这个,只好说:
“爹,我打摆子发烧哇。”
老杨兜头又是一皮带:
“发烧?发烧能来回跑三十里?我看你不烧!”
又是一皮带。杨百顺头上已有七八个血疙瘩。
杨百顺:“爹,我不烧,我去找羊!”
老杨把一挂绳子扔到杨百顺脚下:
“找着羊,把它拴回来;找不着,你也别回来了!”
又看杨百业和杨百利:“不是羊的事,说瞎话!”
说着说着又急了:“平时我支派你个事,难着呢,咋一听说罗长礼,你发着烧就跑了?谁是你爹?”
又瞪大眼珠看着众人:“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卖豆腐的老杨,已经把一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杨百顺赶紧拾起绳子,出门漫山遍野去找羊。*
在家长动用情绪高压的时候,孩子处于绝对弱势。当发烧的杨百顺顺从的拾起绳子出去找羊的时候,相信此刻他的心被亲情的刀子捅的汩汩冒血,杨百利和杨百业的风凉话又往伤口上狠塞了一把盐。百顺面对父亲和兄弟高压,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有默默屈服,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他屈服的过程和老李八岁那年一模一样的被高压暴力屈打成招。心理学上说,被父母暴力压制和否定的孩子仍然会爱父母,只是停止了爱自己。而却少自爱的人,很容易形成讨好型人格,慌慌张张的了此一生。
价值观可微调一下,对于如何定义一件事的意义,将直接决定命运的质量。无论是对外界的别人,还是向内关照自己,减少谴责和埋怨这类负能量行为的发生。仔细体会茨威格这句话吧: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