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识鹏鹏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会穿供销社卖的鞋子,在我的认知中认为所有人的鞋都是手工做的。当然除了爹干活时穿的黄胶鞋,那是干活的时候才穿的。
爹出门干活的时候就带上黄胶鞋,穿着娘做的鞋,骑着他的大金鹿自行车,在车后座用细绳子紧紧的刹着一个铺盖卷。车把上还会挂一个包装塑料带编的篮子。
夏天的凉鞋是娘在集上买的塑料的,如果穿破了,在火上烤一下,找一块破塑料就粘在一块,可以继续穿。
娘做的鞋基本都是黑面的,鞋底是很多层的布打胶浆粘在一起的,这些粘在一起的碎布,要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做鞋的时候,娘还要用带上顶针,一针一线的,这些粘在一起的碎布一层层的缝在一起,在每层上都要粘上一圈白布,这样衲出来的鞋底结实耐穿。
小的时候,脚长得快,娘刚做好的鞋子,穿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小,在娘还没有做出新鞋以前,那双旧布鞋就开始被大脚趾顶破。
我们天天在外面疯跑,从来没想过娘做一双鞋的辛苦。娘有时会叫我过去摸一下鞋子是不是开始挤脚了,以防鞋子把脚挤得变了形。
这是春天和初夏的时候穿的单鞋,娘还会做棉鞋,就是鞋面里放上棉花,鞋底子要更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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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报名参加学校的运动会。当时报了一个五百米、一个八百米,我就是穿着娘做的布鞋跑的,跑完了五百米以后,紧接就是八百米,我正上气不接下气,八百米的就没有再参加。
布鞋穿着舒服,但是在体育运动中,就没有那么强的弹力。我那次参加五百米的跑步就没有得名次,此后的学生生涯中,我再也没有报过体育运动会的项目。
高中的时候,参加体育运动会,是给运动员写激励的短而精的稿子,运动会举行了两天,我热火朝天的参加了两天。
上高中的时候,娘已经开始给我买回力鞋穿,那双鞋,我穿的很仔细。每次不小心弄脏了,我都赶紧用布擦干净。
在学校里穿上几天回家以后,娘就给我刷出来,还在鞋面上打上粉子,用白色的卫生纸糊在鞋面上,这样晒干了以后,鞋子就像新的一样。
上高中的时候,我一共穿过三双回力,每一双的价格好像是三十多元。娘给我做的鞋子我也轮流着倒换着穿。
布鞋的好处是不会臭脚的,不像回力鞋这样的胶底的鞋子,穿久了会发臭。
那个时候冬天开始穿旅游鞋,那时也不知道什么名牌不名牌,爹给我买了一双白色的旅游鞋,鞋底子比较厚。鞋面是人造革,里面还填充着海绵。我喜欢的不行,这是我第一双旅游鞋,和班子的同学一样,不用总是穿着娘做的黑面的布棉鞋。
当时也是少年心性起作用,现在想来还是娘做的鞋保暖又舒适,但是在学校同学中大家都流穿旅游鞋,我也是跟风了。
小的时候,冬天下了雪,我就叫上林林在外面踩雪玩。雪下的大的时候就会没过鞋口,灌进鞋里去。在外玩踩一段时间雪,布棉鞋就会湿透了,回家娘脱下我的鞋,放在火上烤。
娘就再给我拿出蒲草编的“箥”穿上,这种蒲草做的鞋子很舒服,还很保暖,不过鞋底子容易磨损。那个时候会在“箥”的底上缝上一层皮子,这样就会保暖,并且穿的时间长一些。
“箥”是家乡的一项特产,现在家乡的妇女编的“箥”不是用来送人,就是用来卖了,自己穿的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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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小孩也知道“箥”的金贵,穿上以后也不会疯跑,不过穿上这种鞋子想跑也跑不快。“箥”的鞋面是用蒲草编的,不能打弯,走路的时候也没有穿着布棉鞋走的那么快,它的作用就是保暖性非常好,现在看来是环保又保暖,取之于天然的良心产品。
那个时候,好像小孩子都会有一双“箥”,以防冬天的时候把脚冻了。天很冷的时候,娘就让我穿上“箥”,但有的时候,我不想穿,因为穿上以后,没有那么行动自如。
我们还是喜欢穿布棉鞋,在雪地里跑,在冰雪上溜冰。冬天脚后跟冻的发紫,但是不以为苦,冻伤的脚后跟一到夏天就开始痒。
当我穿上第一双回力鞋的时候,我有一种脱离了农门的感觉。我终于可以和县城的同学一样可以不用总是穿着布鞋,穿着土气的衣服。
虽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我对县城生活的向往,对脱离农村的渴望却是深深的扎根在少年的心里。
那个时候我对县城生活基本上没有了解,因为我没有一个亲戚是县城的,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县城同学的家里作客。
直到高考以后,我才去县城同学家去玩,才看到真实的县城生活状态。那是高考完的暑假,同学早早地说好,去他家里去玩。
我在他家里第一次吹了空调,我一直认为空调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个长长的四方形的东西,却不知道它还需要有一个外机带动,那天同学让我调一下温度,我笨拙的把人家的空调遥控器摔坏了,尴尬异常。
多少年以后,我自己的小家每个房间都装上空调以后,我才对空调的原理,了解的比较清楚。再到后来安装中央空调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感到迷惑,开始学会了和别人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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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做鞋,从大学毕业以后,再也没有穿过了。娘的眼没有以前好了,为了供我上大学过分操劳,衲鞋底的话已经看不清楚了。
近二十年没有穿过娘做的鞋,我是多么想念。爹也曾说过让娘给他做一双布鞋,娘说做不了了。
曾经天天穿着的鞋子,现在在鞋店里地标以几百块一双,很多中年人,都会去买一双布鞋穿在脚上,养脚而又透气,不像皮鞋这些把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上初中的时候,我穿娘做的布鞋,天天羡慕那些穿回力的孩子,冬的的时候穿着娘做的布棉鞋,就又羡慕那些穿旅游鞋的同学。
却从来不会知道,即使穿上了同样的鞋子,只是改变了鞋子而已,自己的整个生活状态没有改变。
要感谢那些良师益友,感谢那些对我付出真心,并以成绩而不是以出身来衡量一个孩子的老师们,是你们给了我努力学习的方向,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感谢中学的好兄弟们,在我少年时代与我深深的友谊,让我没有迷失的在对外表衣着的追求当中,当然我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做到,但是不沉迷其中,另有生活目标,却是离不开这些与我不离不弃的兄弟,让我时刻感受友情的温暖。
多想再穿上一双娘亲手做的布鞋,但是我却不想再给生病的老娘增加负担。
多想再回头看一下那一个穿着布鞋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多想再和那个胆怯而自悲的少年说一句,努力一点,希望就在前方。
那个孩童抬起眼笑着看向前方,生活七彩纷成;那个少年抬起眼,眉头紧锁,迷茫而又坚定;我回头看着他们,好想和他们说一句,好好珍惜娘做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