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百姓的噩梦
蔡京在台上的时候,打着变革的旗号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
蔡京下台了,徽宗就把蔡京以前管着的那一摊子事交给王黼来处理,等于给了王黼一个发财的机会。
王黼上台来,为了表示顺应人心,凡是蔡京定下的规矩,下达的指令,一律撤销。那些曾经饱受蔡京迫害和利益受损的人们终于可以缓口气,纷纷称赞他是一个好宰相。
但人们高兴的早了点。这边的夸赞之声还没消散,那边厢王黼立即就显露出贪婪邪恶的本性来。
王黼凶恶的本性其实早就有所表现。他还没做宰相的时候,徽宗就赏给他一座宅子。宅子的旁边住着退休的前朝名臣门下侍郎许将一家人。王黼看许将年老退休了,也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就想把他家的宅子一块霸占了。
王黼想归想,但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为所欲为。他就想了一个办法,借着宫中大太监梁师成的势力来为自己办这件事。
王黼见到梁师成,先东拉西扯聊了一通,忽然叹了口气,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来。
梁师成就关心地问道:“我儿有什么烦心事,竟愁苦到这般模样?”
王黼继续装出一副愁闷不已的样子说:“恩府先生有所不知,皇上赏我宅子您是知道的,我想搬进去住,请了堪舆先生给看看怎么装修房子,结果,先生看过房子之后,说我的宅子和隔壁人家的宅子本来建在同一条旺脉之上,但因、隔壁人家长期有人居住,不断扩建,其宅子星运旺盛已然压过我的宅子,我若强行入住,恐招无妄之灾。我若不住,难道是嫌弃皇上赏赐的不好吗?您说我能不愁吗?”
梁师成问道:“隔壁人家什么来头,让他搬走就是了。”
王黼等的就是这句话,暗暗心喜,脸上却不露出任何喜色,反而变得更加愁眉苦脸说:“隔壁人家是前许侍郎家,我们同朝为官,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梁师成哈哈一笑说:“这有何难?你回家听信吧。”
讲到这里,估计读者可能会疑惑了,梁师成作为一个太监,怎么唤一个朝廷命官为“我儿”呢?
事情是这样的,王黼为了掌握和了解皇帝的动向,和宫里的太监交往密切,与太监头子梁师成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他像父亲一样对待梁师成,恭敬地称为“恩府先生”。“儿子”时不时向“老子”打点孝敬,“老子”对“儿子”也就格外关照,对“儿子”提出来的事情,自然有求必应。
欺负一个老朽过气的官员,对于梁师成而言小菜一碟。他马上就派出马仔去骚扰许将老爷子。老爷子一看当朝权宦梁师成出面来抢宅子,知道和这些阉人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为了保全家小,惹不起就躲了吧。于是老爷子带着一家人赶紧搬家躲祸。
许将做官时候是一个正直的官员,在百姓中很有声望。宦官带着一帮地痞大白天来抢宅子,逼走了许将一家。后来人们知道是王黼在背后搞鬼,对他仗势欺人的做法非常愤怒,但都敢怒不敢言。
王黼一边行凶作恶,一边加官进爵,由通议大夫连升八级,一屁股直接坐上了宰相的位子,创下了北宋开国以来火箭提拔官员的记录。
如此道德败坏之人做宰相,就别指望他干出什么好事来。
没做宰相的时候就敢公然强抢人家的房产,一朝大权在握,岂能不为所欲为?
王黼做了宰相,皇帝又赏他房产了。
这一次,王黼和梁师成做了邻居。
宋王朝的宰相府岂可寒酸?为了满足自己的奢靡享乐,王黼大肆搜罗金银珠宝,购买奴仆姬妾,按照皇帝的标准来充实他的相府。
做了宰相后的王黼身边的女人已经很多了,但还是不满足。
同僚邓之纲邀请王黼等官员到家中小聚,并让他的小妾席间侍候。王黼一眼便看中了人家的女人,就挤眉弄眼动手动脚竭尽勾引之能事。
邓之纲的小妾颇有些气节,就像没看见似的,视王黼如空气,对好色的宰相爱答不理。
王黼勾引半天不见效果,软的不成就来硬的,随便找了个罪名,把邓之纲流放到岭南去,把他的小妾抢过来自己收用。
如此劣迹斑斑的宰相又升官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大员。
掌握宰相实权的王黼请求徽宗设立了一个叫做“应奉局”的机构,他自己担任一把手,把本属于户部管理的钱财全部归拢到这个机构来管理。
王黼做一把手,玩得最绝,他自己批准自己的诸般开支项目,自己给自己签字报销,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把赵官家的金库视做老王家的钱袋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没人能够监督得了,这一点连大奸大恶的蔡京都比不上。
北宋朝廷和地方的各级官吏经过蔡京一轮接一轮的打压、排挤,再经过王黼按照自己的标准进行分流遴选后,那些正直敢言的官员基本被赶出官场,在位的尽是些阿谀谄媚之辈,明哲保身之徒。这些人无不瞅着皇帝和宰相的脸色说话,琢磨着主子的心思行事。
于是,在王黼的任上,各地进贡给朝廷的奇珍异宝和地方特产只有增加,不见减少,老百姓的负担一点也没见减少,反而逐年增加。人们起初夸赞的贤相没有出现,却等来了一位更加残忍的恶狼。
王黼的胆大妄为可不仅限于抢人房产,夺人妻妾这样的“小事”,就是进贡给皇帝的地方特产,他都大胆截留。
全国各地给皇上进贡的奇珍特产,首先要过宰相的法眼,才能给皇帝进献上去。
王黼的处理办法是,留其中的九成甚至更多来供自己享用,剩下的才是给皇上的。
让皇帝节俭,自己却奢靡无度,这就是王黼的为臣之道。但若谁要动着他的利益,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徽宗兴之所至喜欢滥封乱赏,以至于提拔了好多以御前使用为名,却常年无所事事,还领着朝廷优厚俸禄的官员。御史陈过庭就上奏折建议罢免这些官员,节省朝廷开支。徽宗看了陈过庭奏章,也认为很有道理,就采纳了这个方案。
这个建议砸了那些等待御前使用官员的饭碗,他们就拿着礼物去贿赂宰相,求王黼帮忙从中协调,撤销这个命令。
王黼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见到皇上,说出一番话来,徽宗立马就后悔了,赶紧撤销了命令。
王黼怎么说的呢?王黼说:“皇上啊,您看看这些人,他们可都是您亲自提拔任用的啊,难道您做错了吗?”
徽宗说:“我提拔他们怎么会错?”
王黼就说:“皇上给他们官做,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贬官开除,怎么也该给人家一个理由啊。”
徽宗说:“没有理由,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陈过庭说冗员太多,干部队伍需要精简。”
王黼说:“官员队伍人或许真的多了,这么大的国家,养几个官员算不了什么,问题是如果裁撤了这些官员,皇上的信誉何存?”
徽宗想想,也是啊,若是罢了这些人的官,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证明自己错了吗?
那到底是谁错了?对,是陈过庭。
徽宗才想到这里,王黼就接着说:“是陈过庭要置皇上于不仁,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此人用心险恶,不宜留在朝廷啊!”
看看火候已到,王黼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弹劾陈过庭的奏章呈上去。
瞧瞧,奸相的逻辑如此险恶,顺带还反咬一口为朝廷着想的官员。
徽宗批准了王黼的弹劾奏章,将陈过庭贬官,发配到边远的蛮荒之地去工作,算是完成了朝廷精简冗官的任务。
像陈过庭一样犯轴的人还有。主管京西交通运输的转运使张汝霖常年在基层工作,眼见得皇家征敛奇花异果日益增加,老百姓负担过重,怨声载道,严重地影响到地方安宁,不稳定因素增加。
于是,张汝霖就写了一份奏章给朝廷,情真意切地力陈百姓为“花石纲”拖累,地方不安定因素增加的种种现实,希望朝廷取消他所分管那一带地方的“花石纲”。
徽宗看到奏章后,被深深地打动,就要下旨免除京西的“花石纲”。
王黼见了很不高兴。他想,朝廷的大政方针哪里轮得着地方官员置喙,大家都不想进贡花石了,那皇上的各项工程和朝廷的用度从哪里来?这个张汝霖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王黼对皇上说:“张汝霖只是个转运使,又不管地方事务,他怎么就知道地方上不安宁呢?我看他分明是不好好办事,想偷懒。再说了,要求免除他主管一带的花果,这分明是地方保护主义思想作祟呀。如果开了这个头,这个地方不想进贡就不进贡,那个地方不想进贡就不进贡,大家都有各自的困难和理由。最后,地方官都来求皇上开恩,那国家的事情还干不干?”
徽宗一想,王黼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不再理会这件事。
过了一段时间,王黼瞅个机会安排人弹劾张汝霖。张汝霖的转运使做不成了,只好卷铺盖走人,去支援边疆建设了。
王黼年纪不大,已经官至宰相,但还不满足,还想做更大的官。那他有什么样的政绩,又如何登上仕途的顶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