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哥俩好
王黼在领导背后频频搞小动作,让蔡京、何执中、张商英等人不胜其扰。但在大老板宋徽宗面前,王黼却是一副讨乖取巧愣头青的模样,是皇帝非常喜欢和竭力维护的大臣。
论学历,王黼进士出身,是根正苗红的北宋干部,个人的实际水平据说不高,但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毕竟能考得上公务员,手里没有两把刷子是不成的。
论家庭出身,王黼出身平民,为了改换门庭,他老爹没少和他怄气,打小屁股上也没少挨板子。
好在王黼也争气,运气还不错,竟然考中了进士,完成了龙门一跃的高难度动作,让老王家从此摘掉了平民的帽子,进入官宦人家行列。
王黼在汴京的市井之中长大,深受北宋市井文化的熏陶,熟悉市井粗言秽语和地痞流氓的行为做派,也见惯了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王黼做了官,有了资本,就有模有样照着做。这些下流的勾当后来竟然成为他取悦皇帝的绝活。
王黼做到了部级干部,就天天能见到皇帝。
他在朝堂上经常流露出粗俗不堪的语言并常伴有放荡不羁的行为。这在那些四平八稳的官员中显得另类与奇葩。
但这样一个人却立即引起了有着同样痞性和喜欢标新立异的徽宗的注意。
徽宗听到王黼在朝堂上说话带粗口,很是好奇,兴之所至就操着“京骂”(北宋时期汴京城的市井粗言秽语)询问王黼:“你这厮是哪里人啊?”
王黼也胆大,同样操着“京骂”反问道:“你这厮又是何人?”
徽宗道:“洒家是东京汴梁赵官家十一郎的便是,你又是何人?赶紧报上名来。”
王黼见好就收,一边倒头便拜,一边大声回答:“小的东京人氏,人称黄眼儿的便是,莫非官人便是当今圣上不成?”
徽宗哈哈大笑,说:“你这厮倒是挺招人喜欢的,起来吧。”
这样一出戏演下来,徽宗对王黼的大不敬不以为忤不说,还蛮有兴致地与王黼用鄙俗的话语谈论起街坊里巷的事情来,把满朝文武惊得瞠目结舌。
自此,君臣二人常常嘻嘻哈哈,粗口连连,相处得和亲兄弟似的。
徽宗、王黼君臣二人一见面就非常投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后,王黼得到了徽宗更多的关照,恩宠赏赐不断,甚至他的名字都是在皇帝的亲切关怀下更改的。
享受了皇帝赐名的无上荣耀,王黼便不可一世起来。
想徽宗作为皇帝的儿子,龙种一枚,就算当初全无做帝王的迹象,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巴结他,但也是在下人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地侍奉中长大的,哪个敢在他面前说一句粗言秽语?不小心说走了嘴闪出一句半句粗话,不挨鞭子也会被掌嘴,这是皇家的规矩和威严。
王黼见了徽宗,很快就摸清楚了皇帝的秉性,知道皇帝不怎么在乎什么规矩,更注重自己的感受,胆子也就大了。
自小听惯了官话套话奉承话和好听雅致的语言,徽宗对民间俚俗的粗话有着浓厚的兴趣。
王黼把准了皇帝爱好这一口,就毫无所顾忌地喷粪,徽宗非但不怪罪他,还有模有样学他说话,俩人以互喷为乐。
徽宗把王黼这种小聪明和投机取巧的下作把戏认定为有才华。
蔡京被贬留出了空缺,徽宗就顺势把讨巧听话的王黼推上了宰相的位置。
一个痞子做了王朝的宰辅,把满口粗言秽语当作时尚,浑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
徽宗以帝王之尊不加以制止和管束也就算了,还饶有兴味地有样学样,哥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嬉笑怒骂,满嘴污言秽语侃大山,没完没了嬉戏游乐,全无皇帝的体统和大臣的本分,让一帮或正直或奸佞的大臣见了都直摇头。
口头上的粗鄙还只是小意思。皇帝想干什么,王黼就会尽量想办法来满足。皇家的规矩被这哥俩视若无物踩在了脚下。
徽宗爱玩,是大家共知的秘密。
好在皇帝再爱玩也只能在皇宫中折腾,想要去宫外玩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皇帝外出考察,朝廷有一套严密的制度限制着。比方说考察目的啊,安保啊,随从人员啊,接待工作啊等等,都是需要提前拟定方案,按照一定程序,各方面工作都准备妥当之后才可以成行的。
王黼可不管这些。老板在宫里憋闷久了,想到宫外市井里去玩,他就给出主意想办法。
出宫总得找个理由先,皇帝出宫可不是要深入劳动生产一线去慰问,去调研,而是要逛夜市,进勾栏,吃花酒的。这些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勾当,是皇帝的高级机密。
王黼也知道这事要让其他大臣知道了,肯定会招惹麻烦。于是,哥俩一合计,明着出去不行,那就偷偷来。
皇帝和他的宰相结伴出宫,目标太大,太招摇。偷着出去吧,宫门锁着,有大内侍卫把守,若以皇帝的身份强行“闯关”,马上就会引发朝廷震动,肯定会有很多人跟着,哥俩就不能想去哪去哪,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嗨怎么嗨,就算勉强出去了,也是不能尽兴的。
怎么办呢?徽宗和王黼可没有飞檐走壁的轻功,他们只能用笨办法——搭人梯翻墙出去。
也不知宋朝皇宫的围墙高度几何,但有一则宋人笔记记载说,有一次王黼在皇宫外头接应皇帝。徽宗从墙头那边翻过来,王黼用肩膀去接,皇帝的脚够不着他的肩膀。因为王黼是宰相,徽宗就对他喊道:“司马光,司马光,你把背耸上来。”
王黼见皇帝喊自己司马光,司马光是皇帝他爹神宗朝的名臣,他哥哥哲宗朝时候的宰相,徽宗把王黼比作司马光,王黼心花怒放,于是就回应着对徽宗喊道:“神宗皇帝啊,神宗皇帝,您把脚伸下来点就够着了。”
贪玩的皇帝,玩就玩吧,把自己老爹曾经重用的名臣拿来开涮,自己不要体统,也不给死去的先贤留点脸面,把一个不学无术的奸佞王黼与勤勉尽职道德高尚的司马光相提并论,这可让作古的司马先生情何以堪?
王黼作为朝廷大员,奉承皇上就奉承吧,也不想想现今的主子能不能比得了他那个兢兢业业的老爹,亏他还回答的那么顺溜且毫无愧疚。
想王黼也是读儒家经典走科举之路才混到出将入相的,也算是个读书人,但他明显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廉耻都不懂得。
王黼不顾廉耻到了极点。他自己家里养着几十个姬妾,他在行房的时候,就让所有姬妾脱得一丝不挂来陪他,过程中还要她们大声叫床,加油助威,谁叫得声音大,谁叫得动听就奖励谁。他把自己无耻的“经验”讲给徽宗听。
徽宗听了心痒难搔,血脉偾张,就让王黼亲自指挥,在宫廷中进行表演。君臣二人说干就干,明目张胆在宫中行淫作乐,尽欢而散。
徽宗羡慕世俗生活,想过一把掌柜子的瘾,便在宫中开起了买卖一条街。他自己扮肉铺掌柜的,青衣小帽短打扮,手里拿一把屠刀吆喝着卖猪肉。
王黼就装扮成讨吃要饭的乞丐,穿一身破衣烂衫,手里托着一只豁口的大碗,蓬头垢面走到皇帝面前乞讨:“官人,官人,行行好,赏给小的吃一口……”整个一“莲花落”的腔调,和市井的景象一模一样,哄得徽宗非常开心,立马赏他百贯大钱,算是打发讨吃鬼。
如此宰相,每天琢磨着如何奉迎皇上,哪里有功夫去想想天下苍生,打理国家事务?
其实,像王黼这样无德、无术、无耻之徒,最好天天玩,千万别想起天下苍生来。他陪着皇帝只顾着玩,天下或许会安生一些,他若兴趣转移,行使起宰相的职权来,天下百姓的噩梦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