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茴在长途旅行的第30天的时候开始想家。
那天上午吴松毅跟父亲视频,李叶茴乖乖退出房间。吴井人让儿子探望自己的老朋友,以游学的名义。
吴松毅满怀期待地定了新干线的票:“那个叔叔非常博学,我也一直想向他请教。”
李叶茴佯装羡慕,但是她明白,除了吴松毅这个人以外,他家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那天,他们找了一家中餐厅,打包了水煮鱼、酸辣粉还有李叶茴最爱吃的京酱肉丝。当然,海外中餐馆总不能令人如意,但是两个人依偎着一边表达不舍,一边品着久别的熟悉味道,甚是亲密。电脑里放着蜡笔小新剧场版,吴松毅竭尽全力地干笑着。李叶茴也客气地感谢陪同。
在分别前的新干线车站,吴松毅一脸崇拜地悉数列举着即将拜访的叔叔的丰富人生阅历,还有和自己父亲的兄弟情义。李叶茴对他恋恋不舍,也因为对方在离别之际却面露喜色而不悦。
吴松毅不傻,应该不会不明白自己一味的炫耀、会加深女友的不安全感。但他明白这是好事,卑微将逼着女友爱得更如履薄冰,对她也越来越百依百顺。
回想着过去那些日子,他们在奈良逗鹿、在搞笑城大阪观赏着各种手办、在高山县品尝滑嫩入味的飞弹肥牛、也在古城京都清水寺后面的一条隐蔽小镇,神色紧张地尝着可能有毒的河豚肉、在东京迪斯尼海洋乐园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屋”,他陪着她戴着兔子帽一遍遍地流淌在人工的古老传说里的神秘河流,看着岸边做鬼脸的猴子和狡猾的强盗痴痴地笑。
两个人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然而,他们也路过穿和服的女孩,她们身后都有一个使出全身解数拍照的男友、也看到在游客拥挤的海边,一个男孩将心爱的姑娘高高地架在脖子上,观望着镶嵌在诗一般海面上的千鸟居。那个时候,李叶茴觉得自己依然一身。
“我也想穿和服,让你帮忙拍照。”
“我也想在你背后看那大红门一样的千鸟居。”
这个时候,吴松毅会尴尬地将撒娇的李叶茴推得远远的:“我和他们不一样。”他脸上升起两团红彤彤的窘迫,“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李叶茴能理解,毕竟他患了社交恐惧症,是自己不够懂事。
没有羡慕,也习惯心酸,李叶茴知道自己的地位。
从一个万般不起眼的人挤进亚洲第一学府,再摊上这么一个英俊潇洒、学富五车的男友已是上天垂怜,相比今后的幸福人生,再抱怨就是无病呻吟了。
随着思乡之情加深,游乐之心消逝,接下来的行程成了硬着头皮去应付的陌生环境。没有吴松毅的约束,李叶茴又忍不住调动起浑身斗志、将韩国的行程计划成一场场的赶集。
还好,她的好男友无意间阻止了她的旧病复发— 首尔第一天,吴松毅致电:“李叶茴,我回家以后给父亲看我独自旅行的照片,结果滑到了一张你的。现在他们都知道我背着他们跟你出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非常失落。我好愧疚...不跟你讲了。”他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李叶茴知道他在等她回拨,这样他就可以板着脸地吊人胃口,就像猫捉老鼠那般玩弄女友一翻。
然而,李叶茴沉默地选择了关机。旅行期间的李叶茴不再是日常生活中那个无条件服从的傻子了。她自己还觉得亏呢。先是被脾性孤傲的男友毁了行程,又被莫名冠上拐卖别人儿子的罪名,她落着什么好了?
她很累,也很烦,因为演淑女免费,而旅行真的很贵。
于是她佯装无事地和青旅来自世界各地的伙伴扯天扯地。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多国籍的人开口讲英文。虽然一直学语言的方式不算精明,但是笨办法用久了也会有可喜的进步。
她最喜欢临睡前的那一个小时,大家齐聚一堂骂着那莫名其妙的生活:这里有离家出走的墨西哥人,一路上嚷嚷着结婚生子是对自由的抹杀;有着被美国夫妇收养的韩国孤儿,自称常常被灵魂召唤到出生之地;有打工旅行的伊朗女孩,在日本农场割水稻,也在新西兰屠宰场“磨刀霍霍向猪羊”...
李叶茴被这些睡前故事惊得目瞪口呆。那些小说里的奇特人生和自己近如咫尺。
轮到她了,李叶茴面色绯红。她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我叫李叶茴。我没什么有趣的故事。我这趟五十天的旅程,就是专门听别人讲故事的。”
大家对她都很友善,但是她的“白纸属性”无可奈何地奠定了她和大家出行时那可有可无的角色:在酒吧狂欢时,李叶茴只能看着书地等待第一个醉倒的人,再老实巴交地把人家扛回青旅;在景德宫等著名古迹,她浅薄的知识面只能让她分享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知识:“啊,中国的古建筑都被刷上新的油漆了,而这里古风尚存。”至于别人炫耀的“宫殿前的沙地是为了让过往听见刺客的脚步”之类的硬知识,她一个也想不出来。
但是她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笑脸和国际友人的笑脸挂在朋友圈。
她明白他看得到。她希望他明白她是无罪的。
但是显然吴松毅不明白。
每天李叶茴都会长篇大论地写信嘘寒问暖,“家里人还好吗?”、“叔叔还生气吗?”、“都是我的错...”。
对方的回复也不过一天一个“哦”。
李叶茴不在乎什么尊严、也不较真什么对错,她只希望自己辛苦争取来的旅游机会能够物有所值,而圆明园不是她家烧的,就好像吴松毅一家子的烦恼和自己也没有半毛钱干系。
首尔的明洞都是她穿不上的韩版潮服。李叶茴给母亲购置了许多化妆品。王小红虽常常暴不讲情理,但关键时刻肯定会为李叶茴挡子弹:李叶茴越来越明白,这是唯一将自己视作掌中宝的人。她期待看到母亲为礼物而欢喜的表情。
随着和国际友人的熟络,李叶茴终于敢侃侃而谈,还偶尔添油加醋一些俏皮话、博得满堂彩。她惊异于自己的口语成长之快,还发现原来勇敢犯错的世界不可怕,自己的舒适圈才是地狱。
她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了墨西哥男生对于婚姻家庭的贬低:“结婚生子也是人生的另一番风景,不比环游世界差。”
李叶茴表明自己的态度:环游世界值得称赞,但绝不能被称之为梦想。这是一件有钱就可做的事情,更何况日本的每座千鸟居都有着一样的颜色和寓意、韩国的购物街和王府井无异、叫做“台湾夜市”的餐厅在北京比比皆是...如果不懂历史和文化底蕴,无非就是四处打卡。环游世界于她而言是人生遭遇极大不幸后的安定剂。
“那你为什么安排了五十天的旅行?”对方挑眉质问。
“因为我无所事事,”李叶茴一脸无奈,“若我知道自己的人生使命,我早就拼命追梦,而不是四处游荡了。”
那旅行真的这么没有意义吗?她在被子里闻着自己,手头心不在焉地给吴松毅写着信。
她想起“成田机场的故事”,一脸嘲讽地笑了。
李叶茴虽北京长大,但好歹是武汉户口,再加之王小红对辣椒的迷恋,让被辣味痛觉浇灌长大的李叶茴十分迷恋这火热口感,而韩国辣酱完美地满足了她味蕾的全方面渴望。
她总是准时出现在各式辣酱拌饭的餐厅,一边满头大汗地将一口口的辣酱就着鸡鸭牛羊肉囫囵吞枣,一边揉纸团给鼻子止血。很快,她的食欲延伸到滋润养生的参鸡汤和清淡鲜香的鱼饼串,更不要提同款辣味的各式炒年糕。
这里的食物大多数两人份起点,因而独自出行的李叶茴只有少量食物可选择。一次,她在济州岛和一个台湾女生结伴出行,却不小心点到了生马肉蘸酱油 -- 这口感虽有着不输日本刺身的鲜嫩油滑,但也相当腥涩难咽,向来节约食物的她只得盯着对方张着“血盆大口”、把那滴血的肉囫囵吞枣。
首尔接二连三的购物街让李叶茴厌烦,情侣成群的首尔塔也让人伤心。釜山没有这些令人恼火的东西,但那些依山傍水的寺庙依旧让人哈气连连。可能李叶茴不求雨,也不求子。
吴松毅这些天的的冷漠让李叶茴兴致全无。她怪他,特别怪,但是她只能违心求爱。
釜山第一晚,一向讨厌跟风的李叶茴破天荒地去网红店排了大队、只为买几个天价红豆包,然后独自去了海云台海滩中心。
沙滩边上有小孩子挥舞着仙女棒,看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她想起在宏村的最后一天。那晚,吴松毅也心血来潮地点燃了仙女棒,两个人根据火花颜色大声猜着这里有什么化学元素在燃烧。这是吴松毅最喜欢知识类的游戏了。那也是他们的爱情里最后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了。
李叶茴拘谨地坐在海边,让前仆后继的海浪伸长脖子也只能轻吻她的脚尖。她给自己打气了很多次,却依旧不敢对着黑色的海洋吼出内心的积怨,只能让其化为眼底的积怨,一滴滴地滑出来,让海水带到天边。
李叶茴泄愤地吃着红豆包,试图用舌尖的甜味唤醒自己对世界美好的记忆。
不巧的是,“红豆却相思”。李叶茴胡吃海塞着,却愈加怀念他们相敬如宾却又相濡以沫的日子。
在每个哭诉衷肠的夜晚,吴松毅洗耳恭听,像个真正的绅士。他把李叶茴深深地埋入怀里,让她被约束着,却也舒心着。把脸埋在男孩的怀里,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喜怒哀乐了。迎面而来的温暖也提醒她,不会有人对她的情绪置之不理了。
可是他有着和王小红一样的不安全感:就像几年前的离别时刻、王小红按耐不住地跳上地铁一样,吴松毅被灌输的危机意识也格外强烈:若想成为龙中之龙、凤中之凤,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要在人生的赛场快马加鞭,一环都不能落下,否则将前功尽弃、前途尽毁。
这点李叶茴懂,毕竟她也是淘汰制下的幸存者。只是她更擅长隐忍自己的愤怒。
李叶茴理解他,也能够容忍这种暴脾气。她希望用隐忍换来一份幸福,而现实却依旧告诉她:“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况且,吴松毅大概从没跟家人说过自己的全心付出吧,不然对方父母怎么还视自己为蛊惑儿子的妖精呢?
李叶茴在海边直挺挺地坐了四个小时。
红豆包窝在胃里,让人难受得产生快感。海风差点把她吹进沙地,而远处的人声嘈杂像是真正的讽刺。
时隔两年,李叶茴又感受到了当初转班时的野心,或者不服气。她将留疤的手指狠狠戳进沙滩,一笔一画地写下:“凭什么”。
海龙东宫寺是韩国唯一一座建在海边的寺庙,一个求雨庙。
李叶茴对着陌生的佛像,为爷爷奶奶和妈妈祈福。她从未跪拜在佛前为自己的爱情铺路,作为一个不敢反抗的弱者,这是她表达自己无声不满的途径。
李叶茴眺望远方,发现不远处的半山腰还有一个寺庙。她来了兴致。反正时间还多,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爬了半座山才发现这是一座大寺。寺庙里跪着一群“寺庙体验者”,这是韩国非常盛行的旅行方式。这帮人穿着袈裟,看似虔诚地念念有词,然而一身的金银珠宝、兜里的数码产品暴露了他们难以免俗的本性;紧锁的眉头仿若埋藏着深仇大恨,一点也不像超脱之人。
有一个胖和尚正在用手机大声聊天,看到李叶茴后大方自信地摆手,还突兀地用英文打招呼。
现在的和尚见到生人都不双手合十、虔诚鞠躬了吗?
李叶茴在这不伦不类的香火阵里转悠一阵,熏得眼泪直流,便向更高的山进发:她爬了几分钟,看到一个韩文路牌,明白山上有物,却又不知为何物,因此踌躇不前。
两个韩国大叔戴着小篮子一样的遮阳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大步追赶上来,像是两个郊游的小学生。其中一个大叔会点英语,便手舞足蹈地跟李叶茴闲聊:“我有儿子,女儿。女儿,上海大学,说中文。儿子,当兵。我是翻译,给总统。这个,”他指指另一位语言不通、专心爬山的大叔:“我朋友。每周爬山,一起。”
李叶茴即便已然猜出对方所言为何物也从不打断、耐心满足对方强烈的表达欲。两个大叔性格开朗,大家牛头不对马嘴地聊着,之前的阴霾竟一扫而光。
他们一起在这没有石阶的野山爬了一个小时,然后两个大叔拿出野餐布和韩国炸鸡,邀请李叶茴一同用餐。不仅如此,他们还带着李叶茴在十年前的文具店里才看过的收音机,听着风格古旧的韩国老年歌、畅饮啤酒。
酒足饭饱后,三人继续前行。有了啤酒活跃气氛,这下就连不会说英文的大叔也争着要和李叶茴搭讪。
天有些黑了,山路却越来越野。李叶茴隐隐担心起来,但是对方拍拍她的肩:“我女儿,讲中文。你,中国人。你是我女儿,我会保护你。”
终于,明月初露、繁星隐现时,他们听到音乐声:原来山顶正在举行音乐会!
李叶茴看着疯狂舞蹈的人们顿时感觉内心沸腾,不想环游世界的狗屁言论也抛之脑外。她混入人群,仿佛回到两年前在泰国的疯狂夜晚。
音乐会结束后,大家都拿出手电筒,默契地扶着陌生人的肩在黑暗的森林里组队、互助下山。几条纤细的光带渐渐从山顶流下来,人们屏住呼吸,夏日蝉鸣四起。
李叶茴几次差点滑倒,扶着自己肩膀的一个哼着歌的韩国阿姨索性将手电筒让给她,并热情地抓住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体。李叶茴也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负责”的消瘦男孩安全下山。
那晚,两位韩国大叔满大街地帮李叶茴找她念叨过的“东山煎饼”。餐厅里,可能是因为困倦,二位大叔那本就支离破碎的英文像是灰姑娘的玻璃鞋,时限一到便骤然消失了。餐厅内嘈杂的音乐和韩国姑娘们著名的“河东狮吼”彻底切断他们的交流。
但交流的戛然而止无法阻止他们友谊的继续生长。这是李叶茴在韩国度过的最浪漫的夜晚。
她乐呵呵地吃着饼,两个大叔一脸友好地望着她。她明白自己的礼貌和得体赢得了对方好感。可是尽力满足大家的自己,为什么赢不了最在乎的人的心呢?
她的最后一站是济州岛。李叶茴没想到对中国人无签证开放的济州岛的美丽富饶是如此货真价实,而非广告噱头:她扛着自己越来越重的登山包蹒跚着下了公交车,却发现坐错站,只得鼓足干劲走了两三站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蜗牛壳”扛回青旅。
她路过田野、走过牧场,就像伴着和风漫步在电影银幕上:身上被涂上大块墨点的羞涩奶牛、成群结队地发呆的傻鹅、摇头晃脑赶苍蝇的白龙马,还有跟李叶茴比赛打鸣的大公鸡。这里的乡村像是水墨画里般寂静优雅,却也像动画片里般色彩丰富。她行走其间,宛若进入虚拟世界。
此时此刻,她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就可以摆脱吴松毅及其一家给她带来的烦恼了。
然而,她那个惹不起也躲不起的煞星男友吴松毅一个电话打过来,气呼呼地提了分手:“李叶茴,我讨厌你你。你太不懂事了,我们全家人都因为你的事情郁郁寡欢,可是你游山玩水毫不在意。更何况,不就是减个肥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的态度如此懒散,凭什么说真爱。 ”
李叶茴被骂得莫名其妙:“我有认真减肥呀。”
在吴松毅无意间漏给父母的照片里,是已然瘦了15斤的她。
“我爸爸妈妈说,你还不够。”
“那多少才够?”
“像我妈妈那样。”
吴松毅的妈妈身高一米六七,体重目测四十五公斤。
李叶茴绝望了,但是比绝望更大的是愤怒和委屈。
吴松毅挂了电话。
她一动不动。
晚上,一个韩国胖姐姐将自己的全部装备送给李叶茴:“我再也不想爬山了,今天差点客死他乡。这些东西我也用不到了,你带着它们去汉拿山吧。山上冷急了,你穿得太少了。”
汉拿山是韩国的母亲山,但不在李叶茴的行程表内。但是此时此刻,行程表已然是将她限制于过往的约束。李叶茴需要更加随性而发的行程、更加朝气蓬勃的闯荡,来打破世俗的偏见、规矩和不公,来赢回自己的尊严。
在山顶,她和同行的韩国朋友疯狂笑闹。
没人听得懂中文。
于是李叶茴在野花遍布、怪石嶙峋的火山顶对着天空大喊:“为什么!”
可是挺胸抬头、底气十足地回到青旅后,她又突然难受起来。可能自己真的不够努力,可能吴松毅确实太过优秀。
对了 — 她解脱般地想 - 自己不是曾经发过誓吗:一年时间,尽力去爱。
而现在才半年啊。
看来不去主动和好就是主动放弃、对自己的言而无信咯。轻易言弃可不好,毅力是成为精英的必杀计。
她终于找到一个理由,让自己理直气壮地低三下四。她一个电话给吴松毅拨过去,柔声柔气地讲道理、道歉。然而对方态度极端冷淡,且率先挂断电话。
没事,要有毅力。
李叶茴心生一计:她是世界上最了解吴松毅的人。对他而言,撒娇是第一层攻击,更高级别的心理战是写信。而且越是文采飞扬、情深意切,就越有可能挽回情郎。
于是她一狠心,主动放弃了第二天所有行程,潜心写作,并达到了二十年来文采最高峰。果真,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多优秀。
写信中途休息时,她的心被自己的妙笔生花拨弄得四处乱飞,按耐不住地询问吴松毅好友关于他的状况。
对方说:“吴松毅每次讲起父亲都是愁眉苦脸,但是讲起你时却是发自内心的一脸微笑。”
李叶茴满脸悲伤。
“他真的很在乎你。”
李叶茴痛哭流涕。
好巧不巧的,吴松毅在李叶茴为自己的任性后悔不及时发来了告别信。
李叶茴泪眼婆娑地读完,脑子里乱成一片。泪花打散了眼前密密麻麻的绝情字,但她深深记得一句话:李叶茴,你是我吴松毅永远的初恋。永远。
他是爱我的。他一定是爱我的。
李叶茴擦擦泪,继续疯狂地写着,将所有委屈埋怨、和从未出头的愤怒远远地丢弃在一边。她操起自己的老本行 -- “装孙子”,为自己的令人堪忧的减肥速度道歉、为任性分手的父母道歉、为脚上“超越阶级”的阿迪达斯跑鞋道歉、为花着自己钱的潇洒游玩道歉。
李叶茴的万般诚意终于打动吴松毅的铁石心肠,她再次抱得“美人”归。
果真,努力是不会白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