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妈妈算出了领结婚证的好日子，整整半个月后的那一天。

“妈，就没有更近点的日子了吗？”秦长生立刻叫了起来。

“这已经是最近的了”，秦妈妈一脸严肃，“长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你非得急在这一两天吗？”

“对对对”，童妈妈把话接了过去，“来日方长，小秦，再耐心等几天。”

秦长生没再吭声，童小路也没说话，她反正无所谓。

妈妈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童小路索性也在新房子里住下了。早上睡个懒觉，一起床就有老妈做好的早餐等着，每天都变着花样，醪糟冲蛋、手工小汤圆、煎蛋饼、当归煮蛋、大骨汤米粉……吃得心满意足，连平时很少吃早饭的秦长生，每天都在家吃了早饭才去上班。

吃过早饭，童小路端上妈妈泡好的茶，就钻到卧室写论文了，她把电脑从书房搬到了主卧，想着抓紧把毕业论文初稿拿出来給导师看，多留点时间出来找工作。

三个老人上午一起出去买买菜，下午去楼下散散步，晚上等秦长生回来，吃过晚饭，就凑一桌麻将，打到十点多睡觉。秦妈妈不会打麻将，也不来看，吃完晚饭早早就睡了。

童小路觉得这日子过得，跟神仙般快活自在，她就像之前寒假暑假回家一样，啥都不用干，她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刚开始，早中晚都是童妈妈做饭，童奶奶帮忙打打下手。过了两三天，秦妈妈提出来，晚饭她来做，“长生从小吃我做的饭习惯了”，她这样说。

于是，有一个晚上，她主厨，童妈妈帮忙打下手、收拾桌椅、清洗碗筷。到底还是年纪大了些，可能也有些老眼昏花，那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炒过火了，基本没法吃。

“妈”，饭桌上秦长生开口了，“你就别操心做饭的事了，我看童妈妈做得很好，也合我的口味，你就安安心心歇着吧。”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做的饭菜儿子都嫌弃了。”秦妈妈有点失落。

“伯母，长生他是不想你太辛苦”，童小路帮着打圆场，“我妈毕竟年轻二十多岁，您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就好啦！”

这些天，秦长生特别高兴，忙完就回家，人还在门口换鞋子，嗓子就大喊，“路伢子，路伢子”，等童小路闻声从卧室走出来，他一把就抱住童小路，转上两圈才放下来。然后，逐一跟三个老人打招呼。

平时，俩小口也是甜甜蜜蜜，时不时抱一抱、亲一口，并不避忌三个老人。都是至亲，童小路觉得也没所谓。

开心的日子总是很快，一个星期眨眼就过了。

周一，童小路回了学校一趟，连着突击了几天，论文有点眉目了，框架大体确定，还差些资料，她想去学校图书馆找找。

查了一上午资料，中午跟许丽丽一起吃饭，下午继续，秦长生说五点多来接。

四点多，安静的阅览室，童小路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家里打来的，她赶紧冲出来接，“小路，你快回来”，童妈妈的声音很急促，“奶奶的癔病犯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犯病了？”

“回来再说”，童妈妈说，“你把小秦也叫回来。”

童小路回阅览室胡乱把东西一收，慌慌张张冲出图书馆，站在马路边扬手打车。上车后，她给秦长生打了电话，又给许丽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走了。

童奶奶的癔病老毛病了。这个病，平时没什么症状，正正常常的。如果受了重大刺激，非常焦虑、担心或伤心，就会犯病。犯起病来，人事不知，上下牙齿咬得紧紧的，嘎嘣嘎嘣响，脸色发青，手脚冰凉，很是吓人。

这些年，全家人把奶奶照顾得很好，基本没怎么犯病。童小路印象中，还是爷爷好些年前过世时，奶奶发过一次。

奶奶怎么会突然犯病呢？这些天不是住得好好的吗？童小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楼下，童小路一步跨两级台阶，一口气爬上七楼，来不及匀口气，打开门，脱了鞋，就往里冲。客厅里静悄悄的，客卧里，奶奶躺在床上，妈妈坐在床边，握住奶奶的手。

“怎么样？奶奶情况怎么样？”童小路走到床边，奶奶闭着眼睛，眼角有泪痕，脸色苍白。她抓起奶奶的另外一只手，冰凉冰凉。

“这会缓过来一些了”，童妈妈轻声说，“刚才把我吓坏了，牙关咬得太紧了，我拼命按人中才缓过来。这会可能睡着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犯病呢？”童小路接着问。

“唉”，童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小路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妈妈这辈子都没碰到过这么尴尬难受的场面。”

“阿姨，奶奶怎么样了？”这时，秦长生大声喊着，冲了进来。

“小秦啊，我没事”，童奶奶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看秦长生，又看看童小路，眼泪又流出来了。

“奶奶，奶奶，你怎么哭了”，童小路在床边单腿跪了下来，把自己脸贴到奶奶的脸上，鼻子也酸了，“奶奶，有什么事你说，别哭啊”。

“奶奶没事，奶奶只是心疼你”，童奶奶轻声说，“小路她妈，事已至此，只能告诉俩孩子了。你带他们俩去客厅，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我躺着休息会，没事的。”

“小秦，小路，我尽量客观地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们，说完后，小秦你也可以找你妈妈求证一下，以免我说偏了。”三个人在沙发上坐定，童妈妈就开口了。童小路心砰砰跳着，她一动不动，专心地看着妈妈的脸。

“我妈呢？”秦长生问，童小路这才想起家里还少了个人，书房门也关得紧紧的。

“奶奶发病后，她就出门了，估计在小区里散步。”童妈妈说。

“今天中午，我们三个人简单吃了中饭，正准备去楼下散步。秦妈妈提出，要跟我们俩聊聊你们俩的事情，于是我们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妈妈说，你们俩谈恋爱已经两年多了，她见过小路多次，对小路也算比较了解，这次我们双方家长又见了面，也对我们家的情况也有了了解。

总体上，她对小路是满意的，年轻，学历高，还说我们家人淳朴勤快。你们俩马上就要结婚了，开始两人的小日子，她觉得小路有一些比较大的缺点，还得抓紧改正。

我和小路奶奶连忙表示，欢迎她指出小路的毛病，一起监督小路改正。

秦妈妈说小路有三个大毛病。第一，太懒。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搞卫生，这几天就不用说了，吃了饭碗一推，人就不见了。去年暑假她来跟你们住过一阵子，小路也是天天啥都不干，等着她做饭吃。她自己不干活就算了，她还指挥长生干活，长生上了一天班回来已经很累了，她还把他呼来叫去。”

妈妈的声音很低沉，童小路的心跳却越来越大声，好像要盖过妈妈的说话声了。她看了秦长生一眼，秦长生也正抬头看她，俩人都记起那次刚好是童小路做完人流。

“秦妈妈还说，小路每次回你家，也是什么都不干，嫂子们在厨房里忙个半死，小路只管坐着烤火吃零食。”

“不是这样，老妈子她误会了，我等会跟她说清楚。”秦长生插话了。

“小秦，你先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你妈说得对不对，你自己判断，我们也自有判断。”童妈妈抬起手来阻止秦长生，“秦妈妈说完这个，我连忙说都是平时我们把小路惯坏了，她学习忙，我们就没怎么舍得让她干家务，以后一定教她，让她好好改正。”

“秦妈妈接着说，童小路的第二个毛病，轻浮。她说，你们都看到了，这几天她跟长生当着我们的面搂搂抱抱的，还经常亲嘴，一点都不害臊。长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无所谓，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没毕业，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言行举止呢？夏天我来跟他们住时，她也这样，一件背心、一条短裤就出门了，这样怎么行呢？这点你们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没等我和奶奶插话，你妈又开口了，她说，童小路的第三个毛病，是品性不好。”

说到这里，童妈妈停了下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会，童小路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见秦长生勾着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这时，小路的奶奶忍不住插话了，她说亲家母，你说小路懒，我们认，我们改；你说她言行举止不注意，我们会提醒她。但是，你说她品性不好，这话很重。我想请教一下，小路到底哪里品性不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