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题目,质疑,桂花何以为雨?是雨水落在花上滴落下来吗?那雨水中肯定沁满桂花香,站在这桂花雨下,仿佛沐浴在桂花纯露之下,岂不是充满诗意。细读下去,才知桂花雨乃是摇落的桂花如雨点般落人一身,那星星点点金色的小花,带着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使人全身都包围在桂花的香气中。
“中秋节前后,正是故乡桂花盛开的时节。”
图片
月是故乡明,中秋节是团圆节,也是思乡节,对于中国人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代表了中国人骨子里对团圆的渴望与深情,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当中秋节与桂花相遇,那么团圆也就有了味道,而嗅觉是有记忆的,它能瞬间唤醒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故乡,对于中国人来讲这是一个意味隽永的词语,它承载着一个人最初的记忆,那是生命最开始的地方。开篇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藏着两个很有分量的词语,如果不经意地把它放过,对这篇文章的理解就忽略了一半。
“小时候,我无论对什么花,都不懂得欣赏……我喜欢的是桂花。”
不喜欢梅花和木兰花这些观赏性较强的花,说明琦君不是视觉感官不灵敏。而桂花的花朵小而繁密,看起来“笨笨的”,不具备观赏性,似乎不那么讨喜。但作者却独爱它,只因“桂花的香气,太迷人了”。
桂花不仅开放时很香,晾干了泡茶,做成花蜜、做成糕饼,同样香气四溢。它的香,已经不受四季的束缚,香甜了四季,也香甜了人们的生活。由此我们才能理解作者发出的感叹:桂花的香气,太迷人了。这香气中满满的都是作者对童年时光的美好回忆。
而比桂花的气味更迷人的是浓浓的乡情。桂花盛开的季节,妈妈担心台风天气的到来,每天在院子里张望,怕突如其来的台风将一年的香味给破坏。在收桂花前她已经想好要将其中的两萝送给邻居,这淳朴的乡情又怎么不比花的香气更浓吗?
图片
桂花盛开之时,前后左右十几家邻居,都浸在这桂花香里。一个“浸”字韵味悠长,无形的香气似乎可感可触,这香气飘到了整个村子,沁入每个角落和每个人的心中,仿佛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这薄薄的香雾之中。
而最让琦君难忘的画面莫过于“摇花乐”,此时的母亲担心台风可能带来的破坏,摇花时内心除了享受丰收的喜悦之外,还有着一丝丝的紧迫感。而对琦君而言此时却是她一年一度的“盛会”,与母亲喜悦中掺杂着略微的紧张不同,她的内心满满的都是摇桂花的喜悦。
当又香又美的桂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人满身满头,给每个人带来一身香气,就像下了一场桂花雨,于是小琦君欢快的喊出:“啊!真像下雨,好香的雨!”。听到小琦君欢快的笑声,大人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胡家老爷爷”、“毛家老婆婆”,大人孩子们全都沉浸在桂花的香气和摇桂花的快乐中。
这一幕已经成为了琦君童年时光中最难忘的记忆,而这样的童年记忆是浸泡在浓浓的桂花香中的,从此记忆有了味道,变得具象:看见了桂花,闻到了桂香,就触发对故乡的思恋,那抹浓浓的桂花香也萦绕在鼻尖。摇桂花也成为了琦君童年记忆里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所以“摇花对我来说是件大事”,以至于一生难忘。
桂花摇落之后晒干,这份香气得以保留下来,可以泡茶、做糕饼,整个村子全年都可以沉浸在这份香气中。这个时候,这份香气里承载的已经不单单是一种嗅觉的记忆,还有着气味引发的情感反应。
图片
后来琦君全家搬到杭州,杭州小山上的桂花更多,花开时香飘十里,可母亲却说“这里的桂花再香,也比不上家乡院子里的桂花。”
难道杭州的桂花真的不如这里的桂花香吗?当然不会,母亲比的不仅仅是香味的浓淡,她比的实际是感情的深与浅。杭州的桂花固然很香,但是杭州却没有母亲想念的人。在母亲看来,桂花已经成为了家乡的代名词,闻着他乡桂花的香气,思念着的却是故乡和亲人。
为什么琦君对家乡一直念念不忘?因为她从十二岁离开家乡,一直到她写下这篇文章时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直没能回到自己的家乡。而我们中国人对于家乡却有着深深的执念,因为家乡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生命开始的地方,是我们爱他的开始,也是我们回来的理由。
家乡,是一种情感,一种思念,一种向往,更是每个中国人的起点与终点。如果说记忆是有味道的,那么琦君的家乡一定是桂花味的。
时光流逝,很多往事被慢慢尘封,气味却是记忆生动的锚点,一直为我们承接过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