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提醒
7. 从“我思故我在”到“问则在”
我们在此对于屡屡提及的认识论确知基点——问则在——进行一个简单介绍:
“问则在”来源于对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改造。笛卡尔为调和神学与科学革命的矛盾,运用普遍怀疑说明感官经验并不可信,主张理性演绎才能认识真理,理性才是重建知识体系的可靠基础。他在第一沉思中将全面怀疑作为自己哲学的方法论,并在第二沉思中找到“我思故我在”认识论确知的基点。
对于人们觉得理所当然或习以为常的事物,笛卡尔却感到疑惑,为了找到人类确定无疑的认知基点,他推出了著名的哲学命题——“我思故我在”。笛卡尔第一步认为怀疑就是出发点,感官知觉的知识是可以被怀疑的,我们并不能信任我们的感官。他反对经院哲学和神学,提出怀疑一切的“系统怀疑的方法”。所以他不会说“我看故我在”、“我听故我在”。从这里他悟出一个道理:我们所不能怀疑的是“我们的怀疑”。
为人类找到认识论确知的基点——“我思故我在”——这是笛卡尔沉思的功绩所在,而他后续对于上帝和物质的沉思则存在很大的问题。
问题就出在笛卡尔没有区分终极关怀中的“在与是”。他之所以在得出第二沉思后发现这个知识论基础对知识大厦什么也做不了,究其原因就是他“既想要‘在’,又想要‘是’”。他在达成“我在”的证明后,还想要证得“满态属性”,即“上帝存在”。这导致他“突然跳跃到”第三沉思——“凡是我能清楚地思想的东西是存在的”,因为我能思想到一个全知全能的(完满的)上帝的idea(观念),而我的思想自身是不完满的(因为我还会怀疑,怀疑就意味着不完满),所以这个完满的idea不是我思想自身具有的,而是由外来的比我的思想更完满的东西给予我的,拥有最完满的idea的东西我们称之为上帝,于是他认为自己证得了上帝存在。
笛卡尔的时代,对于“永生”诉求的惯常依赖就是“上帝”,因此他不满足第二沉思的结果,迫切向第三沉思跳跃,这样的“跳跃”造就出他的二元论思想。他虽然开启了近代认识论的转向,但他自身却仍然没有脱离依靠本体论达成终极关怀的窠臼。
而此书达成的永恒之道则不依赖“上帝”,也不考虑“是之路”,因此通过搁置对(完满的)“满态属性”的追求,仅仅留下“我思故我在”就够用了。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我所说的“搁置”所带来的轻灵之感。在笛卡尔这里,我们无需了解其所有沉思内容,只留下“我思故我在”这一认识论确知的基点为我所用即可。
于是,此书可以脱离繁杂的其他沉思,集中精力对“我思故我在”深入思考。我先是结合“无我”思想将“我思故我在”改造为“思故在”,再后来,又结合“思维包含怀疑、怀疑并不包含思维”,将“思故在”改造为更为精准的“问则在”。如此的改造,使得“问则在”更加直观,不但能凸显“可用意向性语言来表达出意义”,同时也消除了“发问需要主观参与”这另一个直观的叠加参与。(后续会在导论篇和人类篇详细论述)
综上,我在笛卡尔那里只吸纳了“我思故我在”这一句话,而摒弃其二元本体论思想,并将“我思故我在”改造为“问则在”,强调更精微的、能引发意义的“怀疑(发问)”,而不是宽泛的“思考”。通过“搁置”我们可以直接立足“问则在”,令我们在探索旅程中能从容摆脱“无意义”的纠结,轻松舍离。通过“搁置”我们可以对所有思想者的繁杂观点进行筛选,令我们在考察过程中能优雅的摆脱过往无数的纷争,轻装上阵。总之,通过对笛卡尔“我思故我在”改造为“问则在”的示例,演示了如何运用“搁置”从繁杂思想中聚焦“在之路”,集中精力于“自我永恒存在”一点,不但认识了唯一的、确知的认识论基点——问则在,也见识到“搁置”方法在思想家比较考察时的应用。
您可以将自己设想为一个在密林中探索的行者,“搁置”就如同双手将面前的枝叶拨开,“问则在”就如同双足行进于地面,我们的目光紧盯脚下“在之路”,心中怀揣“自我永恒存在”这一目标,坚毅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