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你聊的几件小事

爸爸,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原本的打算是就一点事情都不做,尽可能的多花时间去想你,尝试和你有对话。现在是下午接近3点,除了照顾孩子,发呆之外几乎没有干什么的我却越想越凌乱。于是,决定用写的方式,完成这场神秘对话。而对话的内容完全是现在涌进我脑海中的,没有准备。

早上接近11点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妈妈,她在从墓地回家的路上。她说完她在哪里就把电话挂了。最近她经常这样,拨通电话后她说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就挂了。我如果没有快速的编出理由,她就挂了。这样的做法像极了你。

你们经常在外人面前说我够孝顺,但是在我听来,那个更像是客套话。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的,现在也没有机会再知道了。我知道我是有那么一些孝顺的,例如,我愿意把我所有的值钱的首饰卖掉给你们买礼物,我愿意也始终愿意拿出我们家所有的钱来用于你的治疗。可是我又是极其不孝顺的,我们的微信框里,满屏都是我从来没有打开的来自我妈的微信语音。没有时间跟你们上网视频,没有时间听你们的唠叨,没有时间跟你们分享童梦泽的成长……

写到这里,估计你也会赞成我妈,不再给我留言,也再也不想主动发起视频聊天了吧?!

我们原来是顶顶擅长在一起聊天的一家人。你会开我妈的玩笑,尽管这些玩笑重复了很多年,还是会激起我妈友好的反抗。我会用一个一个的问题让我们的聊天变得很长很长,长的让我一次回家,就可以背回一筐聊天,然后像能量一样持续给我很多时候是半年的补给。

在这些聊天里,你总是扮演智者的角色,可以超脱出自己的角色来思考事情。你极少刻薄地对待他人,尽可能的想着对方的不易之处,所以现在看这些聊天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有的正直、共情、宽容、谦逊等品质都来自于你们。

写到这里,我发现我常常忘记你做什么,更多记得你说什么以及怎么说。你一生中走出小镇的次数一双手可以数的过来,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有智者特质的,而且是那种情感丰富的智者。你很空闲,相比于现在的我,可以说是极端空闲。你每周真正留给工作的时间可能10个小时都没有,但是我和我妈属于那种希望一天至少工作10个小时的人。从你和我妈那里,我获得了一种超能力,就是能动也能静,快速适应各种节奏。

现在回到没有你的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怎么也说不上来。写到这里,我知道,我肯定少了的东西是安宁,是你的静,是你的可以什么都不做,带来的安宁,带来的安全感。以前,做重要决定的时候,我会想,我爸会怎么想?按照你的思路想一想,就可以做个基本判断,而且相信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判断。这个基本判断中的核心是,没事儿,只要大方向是对的,犯错了也没关系。

爸爸,我现在已经32了,终于开始理解对你来说30岁身体就垮了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我之前多次抱怨过你的消极悲观,以及对我产生的难以跨越的障碍。恍惚间,我也会想,我的体质随你,万一……庆幸地是,这个时候跳进我脑海的是,我要像你一样坚持6点钟起床,每天尽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关怀和甩脸色并行),和家人在一起。

爸爸,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这个评价是最近得到的,一定要跟你反馈。最近,新冠病毒从中国开始席卷全世界,我们被隔离在家已经超过50天了。尽管防护工作已经做的很仔细了,我和童强还是满满的担忧。从各种消息中也知道,每个人心理都多多少少有创伤,发源地武汉的人更是如此。你,非常了不起,和肝炎病毒对抗了持续近25年。

我竟然在你最后一年才真正理解你和病毒的这段历史。除了我实在是考虑不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你和妈妈的消息封锁的实在是太好了。同时,我也知道,你们从心底是希望我不要参与这场和病毒的持久对抗战的,之前我觉得是不相信我的能力。经历了最后半年的治病,我对因病而来的的爱更有意识了。这场疫情让我对自己的软弱更有意识了。

爸爸,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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