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份,我的二姑夫病逝,还不到六十岁。
二姑夫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年轻时有肺结核,他那个时候肺结核已经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凭着自己年轻,吃了点药控制住就没再去理会,自认为好了。四十多岁的时候又得了一次胸膜炎,来势汹汹,打针输液很长时间看好了,可是整个身体垮了,稍重一点的活不能干,正好赶上企业改制,他退到社保,从此再没有出去工作。
2006年馨儿出生,我妈妈身体不好,怕自己伺候不了月子,二姑主动请缨,来陪了我一个月。
月子里没事儿唠家常,二姑告诉我,二姑夫的双肺因结核钙化大部分功能已经失去,加上后来的胸膜炎感染,现在能捣腾上这口气就不错了。大夫也束手无策,只有静养和不能感冒。那时才知道二姑夫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当时我想到的一个词—苟延残喘,真是很痛心。
从那时起到今年,二姑夫又陪了二姑差不多十年。二姑夫去世后回去看二姑,二姑说,“馨儿出生那年大夫就说,能将就个十来年就不错了,今年馨儿九岁,真准啊!”
虽然二姑夫这样的老病人,家里人都有心理准备,可是说走还是舍不得。
老家还在实行土葬。家里有人过世一般都是在自家院里搭个灵棚,里面摆棺材,祭祀的东西,花花绿绿一大片。带着馨儿回去,馨儿稀罕的不行,当戏看呢。我指着二姑夫遗照给她解释,这是妈妈的二姑夫,去世了,这是妈妈老家的习俗,人去世了在家里放几天然后再土葬。
馨儿很迷茫:“妈妈,什么叫去世,去哪里了?”
妈妈:“去世就是人死去了。生命的结束。没有知觉,听不见看不见,和我们分别了。”
“那去哪了么?”馨儿还在纠结。
真是把我难住了。以前给馨儿买过两本关于小朋友认识接受死亡的绘本,那里面就讲,人去世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他还在时时刻刻看着你,只是你看不到他了。对孩子来说,这样讲比较能接受,没有那么残酷。而且馨儿潜意识里是想和我确定这个。
只好说,“去了一个你我都看不到的地方。”
这回馨儿好像比较满意,没有再追究下去。
这是第一次很认真的和馨儿谈论死亡,对她是个认识的过程,对我来说是学习面对死亡的过程。
进入十二月份,雾霾,阴冷,笼罩着每个人,我们的老人没有扛过去。先是大娘,那天我印象深刻,因为是12月4日,国家宪法日,我们忙得天昏地暗,晚上回家才看到大爷发到微信里的噩耗。
26号,很意外的姑夫也走了。这回馨儿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原来离她很近。前面那些她没见过的人,也没有很深的体会。现在老姑夫,曾经亲密的亲人,俩人在一起就抢电视,还商量着你看一会儿我看一会儿。现在老姑父突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感到了恐惧。
老姑父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很晚才上床。她问,“妈妈你也会死吗?”小脑瓜里估计琢磨了半天了。
妈妈:“当然,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逃脱不了。人像一台机器,越用磨损越大,磨到最后转不动就停下来了。”
馨儿:“我也会死吗?”
妈妈:“是啊。”
停了好半天,馨儿:"那是不是像二老姑夫,得病死了,老姑夫这样没病,因为老了。"
妈妈:“对,二老姑夫不爱惜自己身体,得病不看,小病酿成大病,他要早点看就不会这么早就去世。所以我们要爱惜身体,有病就看,不要拖,还要听大夫话吃好药。过好每一天,因为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馨儿点点头:“妈妈,咱们明天吃披萨,后天吃肯德基,再后天吃。。。。”
馨儿过好每一天就是吃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