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

书信体微小说练笔,参加征文,跑题致歉。


亲爱的荷:

说来也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吧,因为我过得不好。触摸信纸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我喜欢纸的清香,还有那纯净的白色和刚提笔时湿润的笔画。

你曾说我字写得难看,你的字当然很漂亮,是行书,对么?即便现在,我的字依然没有任何灵气可言,宛如出租屋中布满灰尘的方格地板,而且还是那种装修很难看的出租屋。所以收到你的回信是很令我开心的,每一天深夜我都会欣赏你的字,不过现在不会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是五六年前吧,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一开始你站得离我很远,但是你越来越近了,我好像都能摸到你了,你走路的样子真好看。我希望你看着我,没想到你真的看着我了,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你的眼睛好美,像春日清新的嫩芽,像夏日慵懒的池塘,像秋日温柔的凉风,却又添了几分冬日的冷漠与疏离。我跟你对视了,我跟你说话了,我跟你握手了,我一点一点熟悉你了,我闯入了你的生活,你也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们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但那时我们确实是在一起的。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呢?当时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互相陪伴到永远永远——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遇到困难时总是会有你站在我身后,我不害怕这个世界了,尽管这个世界一如既往的叫人害怕。你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渐渐的我也有点脱离这个世界,但我依然在这个世界,沉浮于腐臭的池塘。

你真的好不一样,你跟他们,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永远不会伤害我,你是这腐臭的池塘之上的荷叶,你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不必染上淤泥,然后以碧空为背景,绽开一朵艳丽的荷花,让可怜的我仰望,却无法触碰。你托着露珠,风是你的友人,雨水是你的过客,正如你的名字,荷。

荷是一个多音字,你当然知道,如果它读二声,那当然是你,如果它读四声,便是我吧。你可以随风摇曳,因强大而自信,因伟大而自谦,你不必负荷什么,你可以直面命运,你可以毁天灭地也可以守护众生。我不行,任何一点点小事都能把我压垮,我,我们,负荷了太多太多东西,我们又如蝼蚁般弱小,我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我有你,纯洁、温柔、强大、万人仰慕的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忘掉一切,我可以走进一个美丽的故事,如梦如幻,再也不醒来,永生永世,直到你我皆被遗忘,重归虚无之初。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如此遥远?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在心中无数次狂热的呐喊都是为了你,我把每一个真诚的微笑都留给了你,每一个飘忽的快乐都是关于你。然而我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却感到一切都在倾倒、崩塌。你所在的方向到底是你的身影,还是空空如也?我所坚信的一切,为什么都在变得虚幻,直至消失?

亲爱的荷,我醒来了啊。这是一个多长的梦境,它是美梦还是噩梦呢?就算是噩梦,你也不会坐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了吧。你又离我而去了,只因梦终究是会醒的。或许连梦都不是,我一直睡在一个名为“谎言”的摇篮中,而这个谎言,是我编的。

我给自己创造了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却没想到我忘掉了很多东西,我忘掉了你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忘掉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不,也许你是存在的吧?生活就是个谎言吧,无限的矛盾与痛苦,结束这一切我就能遇到你了么?

于是我选择凝视着大海的波涛,继续妄想着,绝望着,向涨落的潮水走去,向未知的死亡走去。这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勿念,亲爱的荷。

荷是谁啊,荷就是荷啊,身处淤泥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的那个荷啊。

爱你的 妄想症患者
无年,无月,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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