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忙着,忙了一个夏季,又忙一个秋季,诗社越来越红火,发行量也过了八万,旅行社的生意是更是越来越大,我和阿哲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带团。在那些陌生的城市,我也经常的问自己:如何的面对若夕与淼淼?
总算有了个假期,这是老天爷放的假……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早一些,并且下的很大,很多的火爆线路都停了。再加上我感冒,就连诗社也不去了。
我发着烧,躺在床上。
床的左边,若夕给我擦着精油。
床的右边,淼淼在弹着吉它。
“姐姐,这人可真不让人省心。病成这样子也不愿去医院。”
“可能他是有心事!”
“他最多心事,你都不知道,他还有好多的故事。”
“有故事的人才是有深度的人,不是吗?”
“你都不知道多少女孩掉进他的深度里,摔得好重,像叶子,还有个叫朵朵的女孩子,至死不忘。还有好多,就连冰也是。”若夕说,“他不是小时候在寺院呆过吗?他师傅肯定是个花和尚,教他的都是泡妹的功夫。”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她俩的对话。
“那个寺院叫钟灵寺对吧,有机会我要去看看的,”淼淼叹了口气,“……长得帅的男人麻烦是比较多一点,更何况他又这么有才!”
“早知道我就不要遇到他。”
“缘分这东西要是你能决定,你也会选择不要遇到我吧,看,我一直赖在你这里不走。”
“哪里呀,你是老天还给我的一个姐姐。我跟你说过的,十岁那年,我姐姐死了之后,我不知许过多少愿。你就像我的亲姐一样,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这样感觉。如果要我在你和他这间选,我绝对是选你。”
“瞎讲!”
“怎么瞎讲了,每听他讲一个故事,我心就疼一次,不是替他,也不是吃醋,是替那些女孩们不值。要是上次叶子说要他的话,我就让给她了。”若夕吻着我的手说。
“那好吧,你把他让给吧,”淼淼说:“我最多给你一块钱的转让费。”
“成交!”若夕伸手过去,“一块钱太多,一毛钱就好。”
“成交!”淼淼真的掏出了一毛钱,放在了若夕手中。
她俩哈哈大笑起来。
“不开玩笑了,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淼淼起身走开。
若夕又把脸贴在我的手上,她说:“岸南,我把我们的爱情用一毛钱卖了,一毛钱就这样卖掉了我十分的爱。”
傻瓜,那只是淼淼跟你开的一个玩笑。——我无力说话,又好似在做梦一样,却感到若夕的泪滴在我的手上。
淼淼回来了,端着熬好的中药。她笑着说:“药凉一下就好,等下喂你的小亲亲喝下去。”
“不是都卖给你了吗?你要反悔呀?你来喂!”若夕又在笑着。
“还开玩笑呢!”淼淼把药放床头,说,“我先回诗社了,还有好多的稿等着我审呢?”
“我去吧,我把它们拿回来,正好我去看看插图菲林到了没。”若夕把那一毛钱的硬币塞在我手里,她还笑着说,“我最烦给人喂药了,闻着就想吐。”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喝了药,再小睡了一下,总算有了些力气。
坐起来,我看到淼淼在客厅打扫着,每一个地方,她都用抹布认真的擦着。
我呆呆地望着手中那枚硬币。
“我用一毛钱把你从若夕那里卖来了。”淼淼微笑着说。
“我都听到了。”
淼淼走过来,拿起那枚硬币说:“你的样子好傻,开玩笑而已。你跟若夕都向当真了一样。”
我拿回了那一毛钱,问:“你有跟她说什么吗?”
淼淼呆了一下,肯定的说:“没有,你要信我!”
我点着头,沉默了片刻,我再问:“我该怎么做?”
“你……是想让我走吗?”淼淼说,同时,泪也掉了下来。
我摇着头,说:“阿哲想追求你。”
“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淼淼泪流不止,“我是你的,这也可以跟你没关系。”
“现在我就像在一个玻璃瓶里,这个玻璃瓶上面写满了我的愿望、我的誓言,而玻璃瓶外的你是我很多年前的寻觅与追求,我知道,我能走过去,只是那玻璃瓶会粉身碎骨。”
淼淼摇着头,说:“你不用怕的,我早已经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你放心好了,就算要我粉身碎骨一百次,我也不会伤害若夕一点点,你要信我。”
我无语。
“也许,要不了多少时间了的,”她眼里一片飘渺,“我很清楚我跟你的缘分差着六百年,算起来,我也是个宋代女子,我对你爱,就像叶子一样,是你的一道疤痕,只是她的留在你的肩上,而我的会留在你的心里。注定了的,我是你生命中最忧伤的故事……”
她淡淡的笑着,望着她惨白脸上流淌着的泪珠,我心痛极了,同时我也惊讶她的用词,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宋代女子:朵朵。
我的感冒在好之前传染给了淼淼,现在轮到我和若夕来照顾她。
阿哲有事没事往我家里跑,我知道,他是在找机会接近淼淼。
半个月过去了,淼淼的感冒还没好,人却廋了一圈,就连若夕也廋了不少。淼淼又不肯去医院,她说一到冬天就这样,是气管炎这类老毛病了。
“淼淼,我陪你去楼下走走吧?”阿哲说,“雪下的好大。”
“我又不是老太婆,就算要去我一个人能走的。”淼淼笑着说,“感冒发烧而已吗,怎么大家都当我病得不行了。”
“去吧!”我说,“整个世界都白茫茫,好美!”
“一起?”淼淼斜着头问。
“当然!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我回房正找着淼淼的那白色风衣,阿哲走了进来对我说:“兄弟给个机会,让我跟她单独相处一下。”
我摇摇头。
“就这一次!”阿哲恳求着。
我还是摇头。
“其实,若夕知道了。”阿哲突然的说。
“什么!”
“她知道,淼淼是来找你的!”
“你说的?”
“若夕那么聪明,用得着我说吗,”阿哲停了一下,又说,“她来问我,我说了。”
“原来这样!”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日子,若夕都没有和我单独相处过。
“对不起!”阿哲说。
“不是你的错。”
“这就对了,”阿哲拍拍我的肩,“你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放心,我会照顾好淼淼的。”
我把淼淼的风衣塞给阿哲,他却塞回给我,还笑着说了句:“多余!”
我靠着门,我听见阿哲跟淼淼说:“他很快就来,我们先去长个地方,等下就坐在雪地里斗地主。”
“岸南,那你快点,扑克牌在床头最下的那个抽屉。”淼淼喊道。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的泪也在那刹那间掉了下来。
我问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是因为给了阿哲一个机会还是因为若夕。想起若夕这些日子对我的回避,想起那天她用一毛钱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转让给淼淼的事。
我就靠着门,任眼泪放肆的流着。
电话响了很久,我终于拿起来——是若夕。
她说:“姐姐呢?”
“她出去了!”
“你不知道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吗?”她明显在生气,“怎么你没陪她出去?”
“阿哲陪她去了!”
“关阿哲什么事,她是我姐姐。”她吼了起来。
从没听她发过火,这让我心头一震,我说:“若夕,我跟淼淼之间……”
“不许你说!”她又吼了一声。
我迟疑了片刻,说:“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你又对不起谁啦,你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显然听到她在哭泣。
“你在哪?我想见你,现在!”我说。
“我马上回来,你先去找淼淼,拜托!别让阿哲碰她,我知道,那样就是别人碰我一样,你的心会一样的痛,你心痛我也会心痛的。我知道在你心中,淼淼跟我一样重,你先去找她,我跟你,跟她,有的是时间,对吧?”
我无语。
“快去吧!我就回来!”——她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拿起淼淼的风衣,跑出门去。
本来不大的公园却让我找了好几圈,终于在相思林里看到了阿哲与淼淼的身影。
我看到阿哲的手伸向淼淼的腰……
我看到淼淼给了阿哲一个耳光……
淼淼掩面跑了过来,撞到站在道路中间的我,当她看清楚是我时,扑在了我的怀里,哭着说:“请不要那么残忍,请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求你了!”
多么刺耳的话呀!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一针一针刺在我的心上,痛得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把风衣披在她的身上,她紧紧地搂着我,身子颤抖不停。
我们紧紧的相拥着,在这北风里,在这飘雪中。
好久,她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
她喃喃如呓语地说:“我爱你,你可以装做不知道,但是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知道,我应该离开,可是我舍不得,但你放心我会走的,请再给我点时间,我就会离开你,离的远远的,永永远远的,相信我,请相信我……”
“请别再说了,求你!”我说。——我亲着她的脸,她的脸是那样的冷。我吻着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样的冰。
我抱起了她,她是那样的轻,我就这样一直抱着,把她抱回了家。
我下厨,做好了饭菜,等着若夕。
淼淼可能是下午受了凉,又发起烧来,可是她又不肯去睡。她说要等若夕回来,她说有好多话想跟若夕说。
给若夕打电话,她手机关了。给她家里把电话,她也没在。淼淼看出我的着急,催我快点出去找。
于是,我骑着单车,疯了一样,在这小城转着,旅行社、医院、图书馆、我能想到她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
正在我快疯了的时候,阿哲打电话过来,他叫我不要再找了。
原来又是这傢伙在搞名堂——我怒气冲天的跑到阿哲家里,他正一个人喝着酒。
“若夕在哪里?”我一开门就问。
“我怎么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用找了,你找也找不到的。”他笑着说。笑得很得意。
“你把她藏到哪去了?”我抓住他的衣领,吼道。
“哎,斯文点,真是笑话,我能把她藏在哪,我又干吗藏她,你真是神经病。”他推开了我。
是呀!他藏若夕干吗!——我拿起酒瓶,阿哲慌了起来:“兄弟别乱来,好好说话。”
我举瓶而饮。
“我还以为你要拿瓶砸我呢?”阿哲拍拍胸说,“来,哥俩好,喝几杯!”
“谁有时间陪你喝,我还要去找若夕。”
“你找不到的,她走了!”
“去哪里?”我又扑过去,抓起了他的衣领。
“干吗呀!你吃火药了是吧,”他指着我的手,“斯文点,好好说话!”
我放开了他。
阿哲不急不慢的说:“她让我告诉你,不用去找她。她说要你好好的对淼淼。知道为什么吗?”
我坐了下来,不理会他卖的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的喝了下去。
“下午她也到了公园,就在你抱着淼淼的时候,就在你吻淼淼的时候,她看到你抱着淼淼离开,她全看到了。”他冷笑着补充了一句,“你的运气真不好!”
我想像着若夕站在远处看到那一幕幕,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猜当时若夕是什么表情?”
我摇着头。
“若夕竟然一直微笑着,天啦!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的拥抱、亲吻,她一直微笑着,只是她的眼泪也一直在流。”
我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若夕说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她说淼淼是个好女孩,她说把你交给淼淼或者是淼淼来照顾你,她都很放心,她说你跟淼淼在一起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就一个杯子,我倒好酒,他却拿去喝了,好在他过后也倒还给我。
“若夕说她想得很清楚,若她跟你在一起,你心里会永远藏着一个淼淼,反过来也一样,以后,你的心里会永远藏着她。”
他喝了一杯,又说:“若夕说她只会让你慢慢的变成一个俗人,而淼淼能让你成为一个更伟大的诗人,这是她和淼淼之间的区别……她还说淼淼是懂生活又能照顾好你的人……她说的很平静,也笑得很坚强,只是泪却一直在流。”
我双手擦着满脸的泪,“你TMD别说的这么煽情好不好?”
“你以为我想呀,可是就是这样。”阿哲也在擦着泪,继续说,“她说淼淼就是老天爷还给她的姐姐,于是她不再奢求什么……她还说,爱一个人的表现不就是让他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吗。”
阿哲倒好酒,我抢了过来。
我也开始笑着听阿哲的说话,尽管心在痛,泪在流。
“她说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你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有了梦想,更幸运的事能再次遇到你,这次你让女孩的梦想成了真实。她说这句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她说尽管这用了她十年的时间,但是她觉得很值……”
“警告你,不要说的这么煽情。”我把头埋在两膝间。
“她说,很想来参加你跟淼淼的婚礼,她说她会有这个勇气的,她说她还要当伴娘,所以她说,要淼淼快点好起来,不然新娘都没有伴娘漂亮了,她说……”
我扑了上去,再次抓起他的衣领,吼道:“我警告过你两次了的,不要说的这么煽情。”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猛的推开我,吼道:“你神经病呀……你是我认识的、是见过的,最神经的人渣,比我还人渣一百倍一千倍,想打架,来呀,刚好老子快憋疯了,来呀!怕了吗?”
我不客气的扑了上去,就这样,两个人扭在一起,玩命的厮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