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旧时光是个美人,得品,要和着点小酒,听着老歌,在心里百转千回地过,细咂轻琢地赏,方才不负走过的那一遭。我看着你的眼角泪光隐隐,好似有所了悟,又好像什么也未曾捉住。往事需得回味,我知道。
时间是一把刀,刻刀,刀刀刻在我们的身上、心里,于是,我们的眼角渐渐有了皱纹,青丝中悄悄爬了白发,灵魂也慢慢尝到了沧桑。成熟,苍老,我们终究要在时间的磨砺下,以这样一种姿态,感念人生,向熟悉或陌生的倾听者讲着自己的过往,心中却不再起波澜。
我终究还是年轻啊,并不能做到在想起往事平淡如水,想到可乐的事依然会笑得毫无形象;想到悲伤的事仍旧会偷偷地掉眼泪···但我也庆幸,我还能如此的对各种事有所感怀,或许是矫情,或许是多愁善感,但我却可以比一些人得到更多的感动,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依然是滚烫的!
事情本身并没有情绪,只是经历过后的我们的内心反映,赋予了它们悲喜,于是,回忆也变得温热。
我记得小时候上学的路很长,足够我唱完两支歌,再和小伙伴侃完一天的八卦;足够我认熟每一株立在道旁的大白杨,边走边依着路边景儿的变换来推测自己还有多久到家,能不能赶上那一集期待了整一天的动画;足够我在冬日雪天过够了滑雪的瘾后,还有时间再整理一下衣服,掸掉身上粘上的雪,让因兴奋而发红的脸冷却,然后假装稳重的走进家门,窃喜着享受家里人的“夸奖”:唷,真是长大了啊,也不在雪天里满身是雪的回来了···
那时候啊,好像什么都是美的,就连那卖糖葫芦的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景儿!冬日冷清,就算骄阳当空,大街小巷里也没几个人,只有那一声声“糖~葫~芦儿~诶~,花生~糕~”在悠长的唱和着,撑起了整个冬天的热闹。每次远远地听到,我就快步跑到门外,瞧一瞧那人是不是往我家这个方向来的,然后急急跑回屋里,从存钱罐里掏出足够的硬币,再飞快地跑到门口等着。常来的那几个卖糖葫芦的人中有个老爷爷,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记得他的模样,而且他吆喝的小调最是有味道的,当时买的最多的也数他家的了。
平淡的日子流水般浅浅长长。憧憬未来,做做美梦也成了一大乐事。和煦春风里,我天真的为以后画起蓝图,要挣好多的钱,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满各样的花,要为它们作画,要去周游世界···这时,父亲在一旁絮叨着,你以后啊要去考哪儿哪儿哪儿,毕业后找个好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定要留着,给爸爸买点好酒,做几个好菜,对了,你现在就该学学做菜了,不然到时候做不出来可不行···
春风十里也美不及此吧。
再大一些,不知愁的少年也渐渐知道了愁滋味,那样简单的幸福不再那么容易刻进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患得患失。
十几年的求学生涯,作为一个老师眼中还算不错的学生,最直接而近距离的烦恼就是来源于成绩了吧。会担心没有考好,会在意名次,会害怕考砸后就不再得老师和父母的喜欢···然而幸好,种种的臆想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或许也有过那么几次,但是结果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糟糕,于是被我抛到了记忆的深处,再想起也模糊的不知真假。
慢慢地成长,也开始体验到年龄增长所带来的不同,好像,烦恼与忧愁是更多了那么一些。会和朋友闹些不大不小的矛盾,会和父母起了争执,会藏一些心事;会做一些自认为了不起的事,失败后却偷偷地自己一个人哭;会悄悄开始关注某个人,然后在心里导演两个人的电影;会害怕失去、害怕别离,害怕未来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而后来我发现,最深的痛苦,并不是这些若即若离的情绪,而是别离,最远的别离,是的,死亡。我不曾想到过,自己还不到二十的年纪,竟然会经历这许多次亲近之人的离去,至今想起还是会感到一阵恍惚,怀疑的在心底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虽然我清楚,死亡是每一个生命必然的宿命,却依旧无法真的释怀。旧时光里有那么多他们给予的欢愉,即便也曾有过伤悲,我还是不舍得生命中就此了无他们的印迹,舍不得啊···
往事终究要成为云烟,这道理我懂,却依然在一段时日里揪着过去放不下。是在经历第三次别离之后吧。当时只觉得,旧时光里好多美景,也可以选择性的没有离分,多教人想要沉溺啊,于是那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恹恹而没有朝气的。直到遇见那个人——一个讲首五言绝句都能荡开来,从古讲到今,从诗讲到哲学,从史讲到人生的语文老师。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睿智而又···啰嗦的人···
记得那节课是在赏析怀古诗,泱泱五千的中华史,诗词向来是文化一绝,怀念古迹先人旧事的诗层出不穷,也不知怎么绕的话题,不知不觉就从凭吊先烈转到了“不要沉湎于过去”的话题。时间久远,他当时说的话,我如今并不能全然记起,只零星地记得他说,这世上有很多孤清的老者,其实其中有很多都是靠着回忆过活,因为心里有太多的故事,所以即使常常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独,但我觉得这样可不好,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我们活在当下,谋得就是一个未来,倘若你总是沉溺于过去,只看到过去种种的乐与悲,却把当下过得浑浑噩噩、一塌糊涂,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不要把眼光总是望向来时路,好好看看你即将要奔赴的远方。希望你们对未来有所执着,不负往日憧憬!
回忆是陈年老酒,不时轻嗅浅尝,醉人心脾,百般滋味心头绕,不负一生逍遥;可老酒毕竟也是酒,喝得多了,沉醉的深了,伤心伤脾,眼前物再美也只能看个模糊。不时浅浅回味,就已是不辜负。回味就好。
在意而不沉溺,哼着轻快的老调回味往事,你会想起什么,想起谁?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