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九章 大人的世界

9.03 给我从实招来

“哈喽哈喽，妇女节快乐！”林渏电话刚拨通，一千多公里外的电话那一端就传来愉快的、调侃的声音。林渏知道叶婉馨肯定就在等她打电话过去，否则不会这么快接电话。

“哈喽你个大头鬼，我还如此年轻，谁过那个妇女节？”林渏说。

“咳咳，吭吭”，叶婉馨用她多年如一日的战术性咳嗽清嗓来打着哈哈，“不过节，那你打电话给我，为什么呀？”叶婉馨继续笑着，略略透着一股子的坏劲儿。

“为什么？你还问我？”林渏故作生气，“快给我招来，你在捣什么鬼？给我从实招来！”

“什么什么鬼？”叶婉馨坏坏地说，“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了？聊了什么呀？”

“是呀，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回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一点都没有想到，太意外了。你真不够意思。”林渏“责怪着”叶婉馨，又好像在感谢着她。

“所以说嘛！给你惊喜嘛！提前给你说了，哪有惊喜，对吧？对吧？”叶婉馨平时在她们三个好朋友里性格是最沉稳的，可现在林渏听她的口气，发现这家伙倒是真够调皮，也够鬼的。

林渏急了，她走在早春下午的人行道上，虽然有梧桐树的绿荫遮蔽着阳光，可与叶婉馨的通话却让她再度浑身冒汗。“你快说哈！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见到的？”

叶婉馨继续逗她：“你们不是通了电话，他没有说么？你这么着急知道么？哈哈，哈哈！”

“你讨厌，到底说不说？你和俞曜信不愧是同桌，他也不肯说细节，你也不肯说，你们是一个鬼背着送来的么？你，故意气我。”林渏气得要跺脚，搬出来一句小时候听外婆说的土话。

叶婉馨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慢是她原本的气质，但此时不乏故意拿捏林渏之嫌。她又清了清嗓，“咳咳，我说嘛，有人还是真急啊！”

“你又笑话我，我问问清楚行不行。”林渏说。

“呦，我说的某人又不是你，我说某人是真急啊！你的意思是承认你也急？”叶婉馨不厚道地笑着。

“我被你搞晕了，你到底说不说，绕来绕去，逗我玩呢？”林渏恨不得穿过手机通讯网线去捶她。

“我的意思，是吧？你知道今天上午我才告诉他你的手机号码，这才不到下午就给你打了电话，那不是很急么？”

“什么，今天上午？你们不是春节见的面么？”林渏越听越晕。

“哎呀呀，你别急啊！听我说哈！”叶婉馨继续笑，“我和俞曜信是春节见到的，也就是我回风城过年，那天我在风城火车站送我爸，正好碰上了他们一家，夫妻两个还有抱在手里的小婴儿，准备坐火车回水城。一见面，他就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考上研究生，毕业留在木城了。他说难怪去你原来的医院找你，又扑了空。”

“那春节到现在不是也有一个月了么？”你都没有告诉我。林渏说，“春节约的在风城见面，你爽了我的约，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我倒是想告诉你，但是我回风城过年，又没有带我的通讯录小本子，咱也不是用手机的人，不是么？我遇到他，我手头又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怎么给他呢？我在风城也没有办法给你打手机。”叶婉馨开始解释。

“你可真行，用手机能把你脑子辐射坏么？就是舍不得用个方便的通讯方式。”林渏继续埋怨。

“嗨！用手机是你们这些上班的，移动的人，我一个不上班带娃的人，我又不移动，用啥手机？怎么了？嫌我没有第一时间帮他恢复联系？”

“你什么人呀！瞎说。”林渏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我告诉你。”叶婉馨也严肃认真了起来，“不是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么？我们在火车站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我机智地想了个办法，就把我金城家里的电话给了他，让他往我金城的家里打电话，我就能找到你的手机号码了。”

“你可真聪明啊！”林渏算是基本听明白了，但是还有点不对，“你说的是春节后见面，又说今天才给他号码？这个时间线是什么意思？”

“瞧你，我说回到金城能有你的号码，我又不是很快回去，这不是我在风城待了很久嘛，这两天才回到金城，所以今天他专门给我家打电话，要你的号码。”叶婉馨提高了嗓门问：“这下你听懂了吧？人家可是专门给我金城家里打电话问你的号码的，而且今天上午刚问到，中午就给你打电话，一点没有耽误啊！”

原来是这样。林渏突然明白俞曜信为什么没有和她说得到她的手机号码的细节了。

“其实吧，我也想告诉你来着，就想着等他打给我之后，告诉你，谁想到他那么性急，动作这么快，我哪里来得及告诉你。”叶婉馨又笑了起来。

林渏开始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怎么回复叶婉馨的话。叶婉馨却开始转守为攻，“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感动不感动呀？”

感动！岂能不感动？她感动叶婉馨煞费苦心地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俞曜信。叶婉馨是天使，是她生命里永远眨着眼睛的一颗星。林渏知道，否则不会高中时代自己就主动出击，非要和她交朋友，顺带喜欢上了她的同桌，这算是个副产品么？不，不能这么说，他可俞曜信啊！不能说他是个副产品。他也让你感动啊！为了找到你，为了拿到你的手机号码，也是认真而卖力的。

“喂喂，大小姐怎么没有声音了，高兴傻了？”手机那边传来叶婉馨调侃的声音。“快说，怎么谢我？”

“谢你，为什么谢你？”林渏无赖地说，一味假装无辜。

“咳咳”，战术性的咳嗽后，叶婉馨说：“真的不谢我嘛？我把俞曜信给你找回来了呀！？”

“什么？”林渏反应有点激烈，“给我找回来了？他又不是我的，现在大家各有家庭，各自安好。”

“对，对，”叶婉馨纠正，“你可说得太对了，他不是你的，他是咱们的老同学，对吧？”“对吧？”“我把咱们失联多年的老同学给咱们找回来了，而且大家都过得挺好的，这多好，对吧？”

林渏被她逗笑了，更是折服于叶婉馨打哈哈的顶级水准。她说的话没有一句不在点子上。大家都过得挺好的，这不就是个好的结局么？六年了，大家没有放弃努力，叶婉馨、杨英、俞曜信、自己，四个人生活在四个城市，各自为生活努力着，朝着自己的目标奋斗着，他们三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和可爱的孩子，自己虽然还没有，但至少在工作上也获得领导认可，算得上一个业务骨干，至少也算在木城结了婚，安了家……六年之后，还能得到彼此的消息，听到彼此的声音，一切甚好。

然而，除了这小小的满足，林渏好像觉得还有点什么，走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的街道旁边，林渏无法在电话里向叶婉馨描述自己接到俞曜信电话的欣喜和悸动，她也不好意思分享这除了各自安好之外的那种难以描述、潜入内心深处、浸入骨髓的额外的获得感，或者是一种踏实感，就是知道了彼此同在一个世界里，虽然这个同在的空间比高中那个教室大很多，比几张课桌之间的距离远了很多。

林渏没有去节日惠宾的商场扫货，她换乘着非高峰时段空荡荡的地铁和公交，回到二十多公里之外的自己的家，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回味着今天的两个长长的电话，心里有如一股如糖似蜜的暗河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