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也成人【短篇科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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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简介:近一万字,写定了一位天才数学家,从生到死,最后异化为新新人类的人生之路。探索,思辩,传奇,全在故事中。

 

一、定数的产生

母亲在生我前,希望是个女孩子。父亲相反,希望我是个男孩子。两人认识上的差异,源于我的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的先入为主,已经让父母对儿女双全的传统思想,没有了原初的那么明确的迫切。

我不想当男孩子,也不想当女孩子,我只想当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我没办法,二者选其一,这是必须的自然法则。矛盾之中,我选择了反抗,拒绝出生。于是,我在老妈的子宫里,住了十一个月还不肯出来。

“天啊,这媳妇这回是怀了个啥宝贝。大了这么多的月份,还没动静。”奶奶是过来人,先就担心上了。

“咋还不往出生,是不是娃有啥问题?”邻居那个老女人,心思多着呢,嘴上这么问,回到家里眼斜了,嘴扁了自语说:“凭我的经验,八成,娃在肚子里早死了。”

邻居老婆的态度,有一个原委。她家连生了三片女子,一心只想要个儿子,女人却说啥都怀不上了。对我母亲的能生会生,这一家人早有嫉妒。

生男生女,不是说出生那一刻的选择,而是最初的那一点混沌天成时,就已经确定无疑。十月怀胎,我就已经是一个男人,这一点毫无疑问。父母的无知,是因为当时的科学手段不比现在,往机器前一站,生男生女,活着还是死了,都一目了然。

对于我为什么就是我母亲和父亲的基因合成,而不是其它的原因,或我不是我,而是随便的哪一个别人替代而成。我相信,当时我一定很聪明地思考过。且一直到后来,都不时地成为无解的天问,影响着我的人生观。

到了第十一个月底,虽然我反叛,但我还是开始了不得不出母体的努力。因为母体的排挤力,已经让我有点呼吸吃紧,心脏不适。同样,我的母亲也已经不胜其力了。

前面说过,我的母亲生过了我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对我的出生,属于轻车熟路的自然。只是我的迟迟不肯下就,还是让父亲担心。所以,母亲肚子一疼,父亲便紧张地请了一个接生婆。结果是产婆还没来家里,我已经在炕上呱呱而啼了。

“这个迟出来的小子,将来不知是个啥命。”母亲虚弱地看了我一眼,不无忧虑。

“这媳妇,咋说这种没来头的话。大月份的娃娃命都贵气着呢。”奶奶坐在炕疙崂,吸着一个烟嘴子,反驳也是训斥说:“人人头上一片天,老天爷给每一个猪儿子头上还戴三两糠呢,看把你们愁得才没意思呢!”

在母亲的肚里时,我心明眼亮,啥事都清楚。一出母体,被窑内的光一晃,我两眼抹黑了。黑了的双眼,睁着,啥也看不见,像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般。

我人生的第一个不由自主,便发生在出生的前前后后。这里边包括那些性别选择的天问。后来,我读了好多的哲学和医学类书,再想这个与生俱来的问题时,才觉得有了点眉目。

天地之间,有一种属于上帝的算数,细到一粒尘埃落地的轨迹,都能清楚无遗。我的出生,是天算,是父母算,是我算。算来算去,我就是一个定数。

二、上学,上学,上学

我四岁上已经开始念书了,是跟了父亲,在他的复式班中滥竽充数。这样的学校,只有我们老家的穷山沟才有。贫穷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能让人的愿望卑微到尘埃里,都不一定起作用。它的好处是,穷到极至时,谁都可以无所不能为。

我所在的班,学生四十多个,老师只有两个。年龄大的学生已成家,小的如我。大的学生学大人的课,小的学生学孩子的课。我呢,懂与不懂,反正是跟着通吃。吃得有时说梦话,都在复述课堂上听到的东西。

到我六岁时,我成了山村小学中一名神童。报上的文章我能读通顺,队里的账务,我能用上算数。会计用算盘,我用指头,结果一出来,惊人的一致。

会计是个老滑头男人,瘦得皮包骨头,下巴尖得像钢笔头。他跟我的父亲说:“老耿啊,你这个儿子上辈子要不是个神,要不就是个鬼胎转世。你好好培养着哇。”

父亲听得心事重重,常无语地偷偷盯了我看。有一次,父亲骂我说:“小小年纪,什么东西,再给我显能得不行,就回家放牛去。”

要说放牛的营生好啊,可父亲只是嘴上这么说。家里放牛的好差事,都由二哥负责,轮不上我。在全家人的眼里,我就是个吃闲饭还花钱的念书娃。

盯着我看的还有村长。那是个黑脸老汉,看我的时候,双眼皱成了三角状。我一看到他用这样的眼睛看我,就想笑,就尿憋。说实话,村里人都怕他,我不怕。

有一天,风清云淡,阳光灿烂。我正站在路边的崖上,抬了自己的小鸡鸡往高了尿。天上白云朵朵,过了一上午还过不完。崖下边是一条清水河,一直就在那里流,从没停过水。

“耿家的这个小东西,好大的胆子,敢尿天尿河,这还了得。”耳边响起一声牛吼,不对,是一声断呵:“还不把你的那个脏东西收起来,看我把它给你割了。”

我撒尿不是故意要在这个地方,只是走到了这里了,想尿了就尿。至于尿天是我有劲,尿河嘛是碰巧了地方。牛吼的老村长骂我,是看我不顺眼,故意寻我的茬。他不知道,这一声吼,吓得我把半泡尿挤回了体内。从此得了一个毛病,时不时的会沥尿,一直到了初中才见好。

我的初中是在几十里外的公社念的。我学习成绩优异,归根于我的记忆力好。好的记忆力,得之于在复式班中,照相式的形象记忆法所培养成的。我也不知道,为啥我会有这样的本事。反正,这是个好事,我也高兴。

这样的好记忆,把生活中所有的事如石块般垒在脑子里,越垒越高,越垒越沉重。到初三年级时,我崩溃了。主要的症状是头疼,一坐在课堂里,两耳蜂鸣,头重脚轻。

没办法,我回家休学了两年。两年里,我放羊,放牛,还放过生产队的猪。我的二哥,已经在地里劳动,成了一名挣全工分的农民。

两年后,调整到位的我鼓足勇气再上一个台阶,到县城去上了高中。我的好记性终于没有拖累我,让我在后来的学习和考试中,一再获得成功。

考大学报志愿时,ABCD的院校选项,我钟情于A,最后中榜的却是C。成绩不如我的同学,反而入了A。究其原因,无它,专业问题。我后悔,后来反而庆幸。

还有一件事,为了我的上大学,十七岁的二姐,未成年就嫁给我的二姐夫。这是父亲的安排,却是我的一桩心病,至今想起来,肠子还会抽筋。

等我从研究生的院校毕业时,二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在山里的生活不能以幸福与否来论,只能说是活着罢了。

就我的念书路,还在小时候,就被耿家的六爷爷在摸顶时说中过。当时的一群光腚娃娃中,老人家独在摸了我的头时说:“这个娃娃头顶圆圆的,就是个念书命。”

六爷爷的这句偈语式的话,让我的努力与好记性的天赋暗然无色。我想不明白,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哪个是哪个的宿定。

三、命理流风

在大学的时候,我谈过三段恋爱。与我纠缠最厉害的是第一段的赵小娥。那毕竟是我的第一次爱情,所以感受非常。对我来说,刺激主要是异性的相吸与性的神秘。

当我体验了她,她体验了我之后,我们的交往没多久便失了彼此的引力。王美丽掺和进来,还有李平的掺和。我与赵小娥一掰两瓣,互相赌气分手了。当然了,毕竟是初恋,实际情况没有这么简单。

赵小娥这个人,个头不高,心眼多,相貌般般,个性还算开朗,最大的缺点是人懒,话多,有点邋遢。而王美丽属林黛玉式的人物,只是物欲强,爱花钱。李平与我同性别,是个花花公子。他与赵小娥之间有点暧昧。

赵小娥与我分手,负气之下,把自己给甩了出去。李平正好随手一接,手到拿来。这个拾破烂的家伙,贱。此贱也溅,让我一段时间,恨恨不已。

看到赵小娥与李平在街上走,迎面而来的我鼻息一哼,不无嫉恨地想:“一个破落户,一个花花公子,看你们能好在哪去。”我心里这么想,却让相向错身而过的赵小娥眼里的白给抽了一耳光。

女人眼里暴出来的一耳光,让我发起疯来,一时冲动,和王美丽不小心爆了火花。没多久,我就钱紧得饿上了肚子。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这是最要命的细处。所以,我赶紧就收了手。

如果说赵小娥让我这个乡巴佬,知道了自己的本事。那么,王美丽这样的女人,吓了我一跳,也让我惊喜。我得了最大的好处,是开始有了经济头脑。想发财的算计,让我无意间进入了数学的神奇世界。

大学四年,我走马灯地换了四个女朋友。众人骂我是山里来的毛驴,我哈哈大笑。谁让娘生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囊,一米七八的个头,一张英俊的国字脸,很能吸引女人呢!

我在大学交女朋友的钱,都是通过自己的本事,从股市中抢下来的。我的起动资金,当时仅区区的二百元。我凭借的手段是与生俱来,当时还不自知的数学天赋,还有年轻气盛时好的运气。

现在回头看,那时的我就是个撞头撞脑的愣头青。最大的资本是年轻和无畏。可有一件事,让我没有想到,那就是我与赵小娥的关系,在毕业前又经历了一段稀哩糊涂的旧情重温。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各奔东西。

上了研究生后,我的兴趣大转移,只一门心思跟着导师,沉湎于数学理论的研究。后来,我入了一家科研公司,专攻数学与概率论。二者的理论关系很抽象,也很枯燥,但进入模型推演,进一步进入博彩与股票市场,那就趣味十足,非常具在挑战性。

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傍着这家公司的大灶,捞了几筷子肉到自己的碗里。

有了钱,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好办了。我在城里买了房,父母都被接了来。我还给二姐一份特别的帮助,从而让自己的心中的歉疚,获得一丝平复。

生活中万事具备,只欠一个管家婆。可我不知何故,对女人有些兴味索然,就连下面的那个东西,也不争气地没了当年的雄风。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是成功性阳痿症。

我用自己的那套理论,求自己的命理,结果是东风和西风,此消被长,当下这个时段,属于必须的空档。老天爷都这么安排着,我自然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四、成功即失败

我成才了,用自己研究的概率模型,加入数学推演,精准地测出了股票市场两家主力庄家掌控的大牛股的走势。这让两家小投资公司借坡上驴,一下子凭空收入了上亿元。我个人的收入也是水涨船高。有人闻风而至,来抢我这个香饽饽。我反而胆怯了。

概率论这个东西,就是一种理性的博弈,没有百分之百的胜利之说。它只能让风险在倾向性中,多了几分把握。我真正的秘密武器,是利用数学原理在大数据中,抽茧剥丝得出的结果。二者一结合,事半功倍。

而运气悠关生命,这我深有体会。我的导师更是人老成精,深知此道之纵深。我跟了导师拒绝,再拒绝,直至被对方威胁,都没敢去应承新的尝试。我们师徒都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抱着见好就收的理念。

导师有一回对我说:“数理运算的最终选择权在人。宇庙无穷尽,科学无穷尽。此一时,彼一时,趋利避害,旦夕祸福。我们的能力必须自保在前,风险在后。而概率,归根结底在于选择。没选择,无概率。存在的合理性,永远大于认知。钱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风。物质之累,重于泰山。”

导师的话言简意赅,让我大受触动。在我以为身边有大山可倚靠的时候,导师却仙逝而去。临终,他老人家又给出了一些建议,让我另辟蹊径,往纯粹的数学理论研究的路上走。导师还说,数学的神奇与精深,现代人只识得一个皮毛。你的天赋,适合。

我以导师逝去为借口,谢绝了条件非常优越的投资公司的邀请。我手头的钱,足以让我的父母家人,过绰绰有余的城市生活。无后顾之忧的我悄无声息,跑到了秦岭山中隐居起来。这在当地算是一种时髦的活法。

我并不是隐居,而是专心钻研数理的奥秘。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数理才是世界的根本。我有一个野心,想找到存在的真正本质,即找到老子所说的那个道,找到道何以为道的本质。

那是整整两年的面壁图破壁的修行式的思考,总是不得要领。我真想念我的导师。那是一位多么睿智而风趣的老人啊!

没有完成达摩式的面壁愿景,我走出大山,加入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负责大数据的管理与分析工作。没想到,信息技术的日新月异,让我面前的崖壁瞬间土崩瓦解了。我借别人家的草地,放自己的牛马,干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那时候,网上流传着挖矿者与比特币的故事。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的数理学研究,如天上日月般光辉。我骄傲于自己的事业,乐此不疲。我知道自己的见识,这是上了又一个台阶。

公司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资金危机。银行指望不上,年轻的方董事长召集大家群策群力。这是正义之举,我宝刀重出鞘,自信满满地领着一群行将溺水的人,抢进了处在水深火热的股市。

随后的几天,收入以百万递增,大获全胜就在眼前。我想起了导师的话,提醒方董事长说:“咱们见好就收吧,抢来的钱够用就行了。”方董事长比我长两岁,高高大大,圆头圆脑,笑得嘴都合不拢说:“好,好,听你的。咱们最后再抓一把收工。”

股市一如赌场,这最后的一把,一如我不好的感觉,让前面的收入,多半又输了出去。我坚决撤离,留下一群人,在大户交易室内,面面相觑。

发现了我的价值,方董事长百般抬举。公司却困境依然,面临分崩离析。我自己的研究,也处在最后的关头。一时,我的行险之心蠢蠢欲动。

我的冲动,不但没能救公司于水火,相反将它推进了北冰洋。我败在了自信与良好感觉上,根本的原因是,我被自己钻研的大数据分析给欺骗了。

五、婚姻之昏

这些年,失败,成功,每一个切身的例子,都被我用来作数理逆推的证明案例。这一次的功败垂成,在我的反溯中被抽丝拔茧。错误通过演算,异化为人性的数理逻辑,结论早已成为必然。最大的原因,方董事长的命理与我大相不隔。我们生来是两个反悖离的角色。用一个通俗的数学说法,他的公约数与我的公约数,没有重合的可能。

这个世界有个秘密,万物的生老病死,每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都是一场注定。看似混沌,其实机理与肌理天成,分毫不爽。我的研究,就是通过强大的运算,找到粒子夸克级的千丝万缕中,产生上帝意志的那一个存在。我想提纲挈领,求证第一奇点理论。我的野心很狂,想当新数学的奠基人。

那一天晚上,我与破产了的方董事长,长吁于一场深度的昏醉。醒来时,发现自己眉庞眼肿,睡在一处独身女人的床上。肉体的难受,让一缕熟悉又淡远的味道,似有若无,难以清晰。直到赵小娥的脸出现在的我的眼前。

赵小娥说:“我从街上回家,看见一个醉鬼,在车流的交错中东倒西歪,险相环生,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人们都说,这个人是想死了,才会这样。”

我想说话,却难受得牙关紧咬,什么也说不出来,抻着脖子只想呕吐。赵小娥端给我一杯凉开水。我喝了一口,觑了眼看她。分开近十年了,她还是那么个样子,一点也不显老,还是那么叨叨叨的爱说。

赵小娥说:“我这人胆小,怕看醉鬼被车撞死。当时要走开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叫我的名字。”喝了几口水的我能说话了。我说:“你是说,当时是我叫的你?”赵小娥说:“还能是谁呢。我奇怪,又踅了回来。你看见我站在路边,就从车流中晃出来了。”我说:“然后我就跟你回来了?”赵小娥“嗤”了一声,不屑说:“这你还有脸说啊。要不是我,你那天准死在车轮下了。”

要是赵小娥的话是真的,那她救了我一命也不用怀疑了。救我的为什么是她,而非别人?回想起当年我们在一起时,那些生涩的七长八短。还有,两人赌气的分手,相互恨恨的踌躇。我有点茫然了。难道我们之间,还有缘分未了?

那场大醉过后,我恢复了体能,就一个人见天窝在工作室,逆推这一次与赵小娥历险又相遇的巧合。数理模型求证的结果是,我与赵小娥两人,完全是量子灵魂的游离态,具意识体线性的同一回路。也就是说,她与方董事长与我之间的天然命理正好相反,所以我们只能,或者说是必须结婚,这是上帝的旨意。

这个上帝的旨意,让我矛盾了多日。最后,我强迫自己,其实是更改顺应了大数据的结果,我们旋即结婚。

婚后,我的感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想,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再加一个自己也教有的。

六、十字路口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这个问题在事后又困扰了我的认知。我有些不理解自我了。

这个世界的存在需要求证实质,即所谓的穷本溯源。而自我的精神与肉体的存在,是求证最好的试验品,有着双重的体验属性。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手段越来越精尖,在我的函数模型理论的推演下,我发现与赵小娥自以为是的结合,是与公司合作失败后又一个可怕的错误。

错误,错误,错误,为什么当时的演算,会是那样一个结果。现在,时过境迁,结果就完全的变了。思来想去,我发现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满世界的信息铺天盖地,横看成岭侧成峰,我的眼睛,或者说是心灵,以至整个头脑,都被信息的流风给飘忽的失去了基本认知能力。换句话说,我的数学天赋,像一把双刃剑反伤到了自己。剑尖指向,是选择性失明的另类病症。

发现了这一点,我浑身不由哆嗦如筛糠。当了我妻子才几天的赵小娥吓得哭了,以为我得了啥绝症,没有告诉她。到这个时候,她对我的事业还一知半解。我无睱在那一刻去解释。何况对牛弹琴,与狗论道,能有啥结果。

别人患病多往医院跑,我不用。我有一个秘密的手段,让身体接上一根数据线,将负极一头伸入潮湿的泥里。然后,我倒头睡觉,让一切在梦中完成。这原理如同早年常被用到的地线。通过这一条线,身体中的许多负能量便会被排泄。

有一次,我把自己的排泄能量进行了一次完全游戏的信息化处理,发现它们都是一些颜色体的混合。我用数学化手段分解成份,从混合中异化出了许许多多的暗物质。可惜,这样的发现没有被我重视,全都排泄般给忽略掉了!

我脑子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了我的数学模型都无法正确求证。具体到真实生活中,表现为你确定了A,错。确定了B,错。任何确定都是错。对的答案,只针对你的选择而相反出现,连反之都亦然。那段时间,我失败得连路都不会走,像一堆臭而稀的狗屎。

我的浑浑噩噩状态,吓到了赵小娥,她跑回了娘家。我的父母也几乎同时闹开了毛病,我的兄弟姐妹的家里,一样鸡飞狗跳。我焦头烂额,不辩方向,四面碰壁。联想到了人在这个世上,时来运转与时去运乖,与我当时的遭遇如出一辙,难以克服。一团泥淖之中,我天才的灵光一现,觉出了一句诗的美:此中有真意,欲说已忘言。

那一位方董事长朋友,还一天到晚缠着我,要和我一起买彩票。那一回醉酒后的深谈,他成了我忠实的粉丝,所以在想法上才会比我还荒唐。买彩票这个念头放在过去,比股市更有魅力,更利于我的能力发挥。可叹,此一时,彼一时,唉!

我的数学生命,在我的脑子里被纷乱的信息给窒息得快要死橛橛了!

七、再生也轮回

半年后,我妻子赵小娥怀孕了。父母一高兴,身体毛病也好了,开始一门心思想着,我这个神童儿子,终于要有一个传人要出生了。我不悲也不喜,有点麻木。这实在有违一个初为人父者的正常心态。反观之下,我这个人真是不正常!

这一年,我已经三十有六,正处在人生的最佳年龄段。我的天才能力,并没有让我的命运顺利成一条澎湃的河流。我的研究工作时而柳暗花明,时而黑咕隆咚,暗无天日。时而我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想到的意识体。

怀孕的赵小娥,性子变得爱黏人,唠唠叨叨。她缠着让我算一算,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孩子还没出生,她就要我给起名字,考虑将来上幼儿园的事。见我不感兴趣,她会没来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骂我说:

“我真是瞎了眼,当年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了,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又上了当。嫁给你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寡味东西,一天到晚,行尸走肉,人活得就跟个鬼一样。”

哈哈哈,终于,我的老婆开始了解我的真实态了。鬼一样这个说法,简直太他妈的绝了。我一下子把自己当一个人鬼来自觉,就活得飘忽如风,行如魅影。好多次,我看见鬼态的自己,拥有多个身体在四周转悠。

赵小娥不理我了,我反而对她腹中的儿子或女儿,有了完全来自演算的兴趣。我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娘肚子里的那些混沌的意识。我的记忆完整到了分毫不差,比镜头回放都可靠。这一现象有时细想,让我也害怕。

站在今日之我的高度,我还是有能力的。生命的构成,除了父母的精气血脉外,还有数学的程序因子。这是万物之为个体所必须的要件。于是,我开始了对自我与赵小娥进行生命的线性函数分析。

梦中,我呓语连篇,说什么天地是零,我是零一,赵小娥是零二。我与赵小娥的合成,如计算机的二进制原理。原则上,我们可以生成无数的二进制。数学运算在其中,既真实,又虚拟。真实成为肉体,虚拟生成精神。虚拟无限大,真实方寸小……

醒来,继续一路乱想下去,我越想越清楚,越想越糊涂。一路算下去,我得出一个大概率的结果,老婆肚子里怀得应该是一个儿子。这个小家伙出生后的命运,相对而言,会比我正常得多。这是个好消息。

我把这个求证的结果说给妻子听,只是补了一句:“我近一年多,所有的认定,都可能是反的。所以,是儿子,还是女儿,并不敢绝对肯定。”

我承认,自己还没有走出那一段心理水逆期的阴影。用数学的语言来形容,是无理数的泥淖之地。好在,这样的答案,与大局无碍,只是小家的一份期盼。

终于,我的儿子出生了,一如我的推算。儿子成了我脱离数理水逆期的救星。

八、数理生命

一直我以为,我们眼里所见的世界,是真正存在的客观。后来,我的认知陷入了自己构建的数学理论的汪洋,感觉这个世界相对于数学体系,反而是另一种不真实。而真正的真实,是万物的生命全息,在同一层面上共享,然后结构出的客观。人类的语言系统,无法描述这样一副存在态,只有数学,才能精确出它的灵魂所在。想到自己钻研的是这样一个科学高峰,我每每会心志满满,激动在梦中。

爷爷说过,好吃的吃一辈子,好受的受一辈子。我好思,所以我注定要想一辈子。我的形象记忆力天赋,助力我的理论研究步步为营。可是胜景在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老是可望不可即。跟着,便是那一段时间的接二连三的失败。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坚信,我继续潜心钻研。为此,我加盟到了国内一家有名的AL公司。这种委身,是为了利用公司强大的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也就是这一次合作,打开了我就生命数学研究的最大障碍之门。

变异,或者说升化是在一天深夜出现的。超级计算机的强大的运算,让我的数学理念,出现了物化的苗头。它先表现为各样的色彩,进而,自我组合出了时空的具相。一切不过昙花一现,但偶然是我追求数学的必然之门。

整整半年时间,我和我的团队全封闭在研究室。反复,再反复,终于抓住了必然的重复态。进一步,我的生命数学,演变出了音乐、语言、文字等等形象态。这一发现,让我狂放了多日,觉得离理想的高山之巅不远了。

这些类似幻象,又决不是幻象的虚拟物态,在我的一步步推演之下,显得越来越真实。构成他们的不是原子,质子等,而是无穷的数。相反,我感官中的传统世界,出现了崩塌的迹相。这不是地震的结果,而是一种量子恐怖。

我给呀呀学语的儿子打通电话,是他妈赵小娥接的。我难抑兴奋,道出了这一令我狂喜之事。狗屁不懂的赵小娥,兜头给我一通臭骂。

赵小娥骂我,是因我半年没与家里联系。被骂得懵懂不清的我挂了电话,觉得脖子上发痒,顺手一摸。脖子不痒了,我的指头上挂着一片细碎的数字,晶亮如水滴,灵动有生命。

这是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一甩手,又把手移近眼前。透过一千度加散光的镜片,我看得非常清楚。数码滴没有掉落,他们极具生命态地钻入我的指尖不见了。

九、数码台上

我活了九十三岁,死于一堆得自人类的荣誉。我见证了自己一生的努力与经历。赵小娥小我一岁,早我十年就走了。她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晚年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出生地。村里的同龄人所遗只有一个人,他叫刘长顺。他完全地活傻了,而我腿脚还灵便,头脑清晰,胃口也好。但老还是老了,这是自然的事情,谁都无可奈何!

在那间倒塌的窑洞中,我遇到了童年的自己,那个傻头傻脑的大头娃娃。一切都是我记忆的数码投影。我已经看过无数次,或者说无数次地活过那样的一段时光。按我的理论,它永远不会消失了。

村里有年轻人恭维我:“耿家老爷爷,人们都说你能活过一百岁。”我说:“不行,最多了,九十三岁我就走了。”有中年人问:“你老咋这么肯定?”我说:“这都是算出来的。”

我说的是实话。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在自行运算的状态中混沌地活着。我也一样。在我的理论之下,一粒尘埃,都作用着一片天空。与别人不同之处在于,我的生命被自己研究的数理给替代了。

这个秘密我对谁都没有说过,说出来怕人们会骂我不是人,是一个老鬼。作为老鬼的我倒没什么,活得一如继往,两耳清风。不对,是两耳的数码铃铛声声。

我非我,是因为我的数论,将整个天地宇庙,都换算对应为天地间最为严密的数学逻辑语言。然后,我再把这种精密的语言,用它自身衍生出来的色彩、情感、符号等,反构出一种全新的生命体——数码一族。我当仁不让,成为其中的一员。

数码体的我,看我肉体的一生,如看一出很短、又很逗的小品剧。所有内容可前可后,一如观影。反复看了两遍下来,我已没了再去回顾的兴趣。无他,旁观者清,当事者昏。数码的我已经超越了人类原有的七情六欲。

但存在即客观,又让数码的我无法修正人类的我,走过那条笨拙的生命曲线。于心不忍之下,我出手给了他一个超强的影像记忆功能。我闪入,功能即显。我退身,功能便逝。如此一来,我活在一个怪圈之中,像追着自己尾巴狂咬的狗。

过程永远在那里进行着,了然一切的我独立自在。我看着妻子赵小娥死于肝癌,看着儿子有了儿子,女儿有了女儿。我的后代都很正常,活在和光同尘的哲理中。

可悲的是,这种观看如果一节节由前而后,还有点趣味。一目了然,便会索然寡味,如同嚼腊。你不是鱼,所以已经不可能享受到鱼的快乐了!

日久天长,百无聊赖,我坐在数码人修建的思想高台之上,看着沧海桑田。我想到过死亡,像肉体的我那样,寿终正寢于某一刻。可是,无所不能的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我的数码体用我的数学理论,求证的结果,是我没有自己的上帝,所以不能死。得出这样的结果,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他妈的不是扯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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