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8.jiane长日留痕读后感

        刚刚读完《长日留痕》这本书,作者是英籍日裔作家--石黑一雄,去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叙述,以回忆的方式写就,文字及措辞理智、节制、小心翼翼,怀念自己--一个完美的老式男管家的黄金岁月,以及一个曾经号称“日不落”帝国严谨而典雅的黄金年代。文中用词隐晦、生涩,必须细细品味方能理解其中深意。这恰恰正是本文主人公性格的写照,作为一个有严格自律精神的完美男管家,史蒂文斯在任何人面前都只会以“男管家”这一形象出现,永远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并以此为荣。在他看来,这是杰出男管家必须具备的素质——尊严。他说,尊严,“归结起来无非是别在大庭广众面前脱掉衣服”。就连英格兰乡村的风景在史蒂文斯的眼里也是因为“严谨”和“静默”而显得“伟大绝伦”。

      情感的节制,或者说压抑,是这部小说最大的特点。整部小说没有出现任何直接描写情感起伏的段落,只是平白的叙事。我们不得不通过别人的眼睛才得略略窥知他真实的感受。在一次勋爵家中举办重大国际会议期间,史蒂文斯的父亲病重,生命垂危。他到狭窄的阁楼上探望父亲,父亲的脸色已呈暗红,“在任何活物身上都不曾见过类似的颜色”。面对这一切,他说,“这是令人最悲伤的事,但我现在必须回到楼下去了”。他如常与客人闲谈,微笑,斟酒,这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肘,转脸一看,竟是达林顿勋爵。

‘史蒂文斯,你没事吧?’

‘没事,老爷。真的没事.’

‘你看起来好像在哭泣。’

我笑了笑,掏出了一块手绢,迅速擦了擦脸。“十分对不起,老爷。那是劳累一天极度紧张的痕迹。”常人很难理解在父亲即将去世之时,史蒂文斯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继续执着于自己的工作、职责,以彰显其所谓的极高的专业素养,恪尽职守。

      这是一部需要慢慢阅读的小说,但绝不是一部沉闷的小说。它就像底下有火山正欲喷发的海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处热浪翻滚,但这翻滚极其隐忍,特别是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读者仿佛被套了一个套子,自己的感情被抑制,被男主角这冷酷的自我给操纵着。

      史蒂文斯和女管家肯顿小姐的关系就如同此波澜不惊的海面。他们在长期的工作交往中互生情愫,但是史蒂文斯囿于男管家的职责和身份,即使面对肯顿小姐的屡次暗示也始终对以外交辞令般无可挑剔却毫无感情的答话。当女管家肯顿小姐赌气答应了别人的求婚时,他唯一能允许自己表露的方式就是对她表示最热忱的祝贺,尔后端着酒,在她房门口呆呆站几秒钟,望着里面透出来的光线。直到最后,他和肯顿小姐(现在的贝恩夫人)在二十年后再次见面,听到她亲口说出自己曾经构想过,想和他共有更美好的生活,他才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感情:“她那些话所暗含的意思已足以在我胸中激起一定程度的悲伤。说实话——我为何不应该承认呢?——在那一刻,我的心行将破碎。不久以后,我还是朝她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你是非常正确的,贝恩夫人。正如你所说,要使时钟倒转确实太晚了……请务必照料好你自己……你务必尽自己所能使你和你的丈夫在以后的岁月里过得愉快。我们也许将永远不能再见面了,贝恩夫人,那么我想请你留意我说的话。’”一直绷紧的感情至此才稍稍得以宣泄,读文至此,不免唏嘘。

      史蒂文斯个人的转折点似乎总是和发生在达林顿府的重大事件重合。上面说过,他父亲去世时,达林顿勋爵在自己家召集了一次由各国重要人物参加的,旨在消除一战后的凡尔赛条约对德国的严厉惩罚的非正式国际会议;而当肯顿小姐决定另嫁他人的这一夜,达林顿勋爵正被纳粹利用,邀请英国首相和德国大使会谈,帮助德国取得英国的信任。正因为此,达林顿勋爵在二战后被判通敌罪,郁郁而亡。而在这些事件中,史蒂文斯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在达林顿勋爵和纳粹间接接触那次会晤期间,勋爵的干儿子数次提醒他勋爵所行之事是非常危险的,希望史蒂文斯和他能够尽力阻止和纳粹的交往,可是史蒂文斯报以冷漠对待,一再强调勋爵是至高无上、正直果敢,在一系列国际政治事件中都起着关键性作用,而他深以勋爵为荣,恪尽一个最高级别英式管家的职守,完全服从自己的主人,并且在主人视他为朋友时,也不坦诚地与之交流并提醒。他对主人的愚忠,对与主人交往的达官贵人及所举行的种种上层聚会,迷醉不已。通过全身心投入工作,以及与普通民众交往中的言辞,处处彰显其与众不同的身份,仿佛自己就是那之中的一人。

      达林顿勋爵的错误直接导致了在小说的最后,当史蒂文斯在海边总结自己三十年的职业生涯时,悲观地认为自己虽然始终忠心尽责,信赖勋爵,一直坚信自己做的是有价值的事,但“我甚至不敢承认我自己曾犯了些错误。真的——人需自省——那样做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尚待奉献了。”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劝慰他:“你必须朝前看……夜晚是一天中最美好的部分。你已干完了白天的工作。现在你能够双腿搁平来休息了,而且要享受人生。”史蒂文斯于是决定不再留恋于过去,而是充分利用自己生命的日暮时分。这一章也是全书最温暖的部分—— 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默然独坐,海边码头华灯初放,身后陌生的人们的欢声笑语让他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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