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腊月28,明天过年。女儿去了姨妈家,就我和先生两人在家。早饭和午饭我们一起吃了,准备两顿结束。下午时分,先生叨叨说,想吃饺子了。我正刷着满满的一桶鞋子,说:“要吃你自己包,我最多帮你调一下馅儿。”调馅儿是个技术活儿,先生总觉得自己调的馅儿不好吃,于是就成了我的工作了。
饺子很快就做好上桌了,下了两锅,我吃十来个,先生恐怕吃了四五十个。他端上最辣的辣椒油,洒上醋,边吃边说:“呀,这才有点过年的味道。好吃啊!”我实在没有忍住:“我实在不明白这有啥好吃的,我最后一个饺子都是使劲儿吞才吃下去的。”他说:“这么好吃的饺子,为什么要使劲儿吞呢?”好吧,这就是我和他之间,永远难以弥合的鸿沟。
说起饺子来,我第一痛恨的就是韭菜鸡蛋馅儿的,第二痛恨的就是羊肉萝卜馅儿的。直到这两年,对这两种味道的痛恨劲儿才缓过来。
羊肉萝卜馅儿的饺子,是那年和先生结婚,同时去他老家过年吃恶心的。我们到家那天就是除夕,除夕晚上除开几个羊肉萝卜馅饺子,一无所有。对于在南方生活习惯的我来说,过年没有一桌子鸡鸭鱼肉,哪里是过年呢?我很不开心地吃完了这顿饺子——毕竟太饿了。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馅儿的饺子,一直吃到了我们摆结婚宴席的前一天。那种恶心想吐的劲儿,似乎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直到今天,我还是不吃羊肉馅的饺子——尽管我还挺喜欢吃羊肉的。
后来生孩子,公公婆婆过来跟我们带孩子的时候,她永远只做一种馅儿的:韭菜鸡蛋饺子。过节包,下雨包,包完后他们一家三口吃得津津有味。我抗议也不管用,一直就是韭菜鸡蛋馅儿的。从此以后,我恨上了这种自私的韭菜鸡蛋饺子。一来我不愿意做饺子这种食物,二来根本不碰韭菜鸡蛋。即使先生特别想吃,也是他自己做,我绝对不会动手包韭菜鸡蛋饺子的。大约正是因为我的这种对抗不做,先生更加惦念韭菜鸡蛋饺子这种寡淡无味的食物了,——不,应该说是我觉得寡淡无味的食物。
先生吧唧吧唧吃着饺子,说:“你看,这就是小时候的味道,永远难以忘怀的啊。就好比你喜欢吃的湖南菜一样。”我回嘴了一句:“我最喜欢的湖南菜就是双椒鸡啊。上次做了,你难道不喜欢吃吗?”先生笑眯眯接了一句:“喜欢吃啊。”我说:“那不就得啦。双椒鸡是我的童年味道,我爱吃,你也爱吃;韭菜鸡蛋饺子,是你爱吃,我不爱吃。这说明什么?不还是湖南菜本来就是好吃的吗?”
南北生活的差异,实际上在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中,逐渐调和了很多。我也能吃点北方卖的湿面条,也能给先生做他爱吃的各种面条;甚至包包子、蒸馒头,我也全都会做。但我始终最爱的还是米饭和菜——各种酸辣口的菜。大约,童年味道的确是难以改变的吧?
恐怕只有女儿的口味,才会兼容南北方的味道吧——这就是属于她的童年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