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包饺子,我自小是耳濡目染。不过比起包来,我更喜欢吃。吃什么馅儿的呢?那可多了,猪肉茄子啦、芹菜肉沫啦、三鲜啦,不过我最爱的还是那野菜馅儿的。
每至夏季,天高日长,暴晒难忍。但母亲总能在楼下的树荫里组织一帮人。都是一些退休的或歇班的阿姨朋友们。
组织来干什么呢?挖野菜。别小看这挖野菜,这可是门技术活,你起码得认识什么样的叫野菜吧。有一回我爸被迫跟着去挖野菜,分头走,集合时他捧着一筐菜志得意满,自以为意。
我妈过来一看,差点乐弯了腰,哪是什么野菜啊,全是杂草,就浮头有那么几根马玲菜。野菜常见的有芥菜、马玲菜、蕨菜、婆婆丁等。
知道了什么叫野菜,也得知道在哪挖吧。顾名思义,野菜当然在田野山头,土地不算太贫瘠的地方就有。而家住市区的母亲,以组织挖野菜和体验旅游为目的,领着阿姨们前往一百余里外的一座名山。
我很不理解跑那么远就是为了挖回些野菜?不过我很快就被那野菜的味道深深折服。
大概五六天,母亲带着阿姨们回来了,一进门感觉像变了一个人,话也多了也爱活动了,关键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好多的野菜。我和父亲收拾干净了阳台,匀齐码好,接受阳光的洗礼。
开始我很怀疑的问母亲,这些东西能吃吗?我妈倒也没怎么理会,只说,到时候给你做了尝尝就知道了。“都能怎么做?”我忙问。“多了!炒菜、做汤都行,诶,要不给你包饺子吧,对!”妈妈满脸堆笑。
一拍即合,过程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无非和面、剁菜剁肉,然后包起来,上锅蒸或者下锅煮。待饺子出锅,野菜的绿腻直往外浸出,我一脸嫌弃。
不过当我一口咬下去,态度立马转变了。这简直好吃得不能再好吃了,那是一种带着泥土芬芳的野味,有一种来自田野和深山的欲动,给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清净自然的感受。
美味得用言语形容不出来,只能把那一盘子都贪婪的装进肚子里,身心愉悦。这种美妙的感觉,也就只能和年夜饭桌吃的饺子相提并论。当然,更重要的不是吃喝,而是那种气氛,是阖家团圆。
说起团圆,那也是许多年前在乡下爷爷奶奶家院子里才有的存在了。那会儿我还小,记忆里的年都是在那山坡下脊背川的奶奶家过。
每至年关,爸妈都带我开车几个小时,穿山越路得往家里赶,我问他为啥那么着急呢。他总笑着说,过年了要团圆,让爷爷奶奶看看你长高没。
每回车开进院子停下,总是一堆人围上来。因为爸爸行大,二姑三叔们都要过来给我们开车门,听爷爷说这叫规矩,当然我也跟着沾光了。
进了门,看了爷爷奶奶,一阵爱抚之语后必然一个大红包,而且一准比堂哥堂姐的要厚,未免惹人嫉妒。
一家人寒暄一会儿,喝喝茶,聊会儿天。爸爸和姑父、叔叔们走进堂屋打牌,而妈妈、二姑、三婶和四婶便要下厨房行每年必备的大事了。
没错,就是包饺子。面二姑他们昨天就发得了,主要是拌馅儿。每年全家包饺子的馅儿竟有四种之多,分别是猪肉三鲜馅、羊肉西葫馅、牛肉萝卜馅和素馅的。
之所以要包四种馅主要是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爸爸爱吃羊肉,二姑爱吃牛肉,而奶奶因为血脂高,医生嘱托少吃荤腥,当然我是通通都行了。
值得一提的是,所用的牛羊肉既不是跑到镇上采购的剩下的,也不是早就买好放在冰柜里冷藏失了弹性的。
牛肉是隔壁老孙家早上现宰的牛,因为和爷爷交情好送的,羊肉则是自己家养的羊,不多,也就只为了过年杀了吃肉。爷爷总说,过年就要吃个新鲜劲儿。 而蔬菜一类的胡萝卜、西葫和韭菜也都是爷爷托人买的,绝无农药和破皮儿什么的,都是好东西。
牛羊、猪肉剁成沫儿,清水洗净放在一边。择了韭菜且切碎,把胡萝卜和西葫也片片儿切丁。拿出来冷藏的虾仁,温水浸泡。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先炒几个鸡蛋,再从院儿里的窗台上取些泡好的木耳。
然后把剁好的韭菜、猪肉馅、大虾仁儿、炒好的夹生的鸡蛋和泡软的木耳都放进一个大瓷盆里。同理,那两个盆儿分别放羊肉馅、西葫丁和牛肉馅、胡萝卜丁。
一切就绪,三个盆里滴答些许香油,撒点盐,再搁一点鸡精,来回搅拌,直至拌匀。当然,最要手艺的是奶奶爱吃的素馅儿的,放的东西很多,有包心菜、胡萝卜丁、熟玉米粒、豆腐、粉丝、木耳、笋干等等。
素馅一般是最后拌的,因为最麻烦。把上面的东西都放完,一样盐、鸡精和香油,最后来点生姜丁和白胡椒粉提味。
接下来就是揉面了,把醒好的面在案板上来回揉,反复粘些面醭,让它听话不再沾手。这对三婶来说简直手到擒来,面揉得差不多,从中间掏空,前后转手,来回掐捏。
没一会儿,就成了一个面环。四婶拿刀由中间切开,揪出一个个小面团来。二姑也不闲着,拿起擀面杖一个个擀成皮儿。这一动作用我们这儿的方言叫擀剂子。
饺子皮儿有了,馅儿也拌得了,接下来就是包了。
要说起包饺子,我妈那可是有两下子。饺子皮儿摊在左手,右手拿筷子在盆里一豁楞,不多不少的馅儿埋进皮儿里。放到虎口处稍用力,一个薄皮儿大馅儿的饺子就诞生了。
临近傍晚,姐四个紧着赶皮儿紧着包,只为了年夜饭阖家团圆的气氛中多那么一丝美味与温情。对了,要在饺子里放几枚一角、五角的硬币,听奶奶说谁吃着了新的一年就能行大运发大财。
天已擦黑,屋里屋外却亮堂堂的,门外的鞭炮礼花声不绝于耳,年夜饭上的鸡鸭鱼肉、七碟八碗更是香得让人垂涎三尺。 大家吃着聊着,不觉天已渐晚。“饺子出锅啦!”随着二姑的一声叫喊,我们都转头而视,眼神中放着光。
四种馅儿的饺子分盘端了上来,爷爷奶奶简直笑开了花。二姑夫拨了几个牛肉馅儿的,一咬,一口热汁,满脸幸福。三婶吃起了三鲜的,大虾仁儿爆皮儿而出,别提多香了。爸爸最爱的羊肉馅几乎在上来时就一抢而空,爸爸说就爱吃热乎乎烫嘴这一口。
“诶,太香了,吃不够” “诶!我吃着钢镚了!” “那你要行大运了” “哈哈,没毛病啊” “儿子,再吃一个,你咋没吃着呢” “妈,我吃不下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