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欣喜,也没有心跳,只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知道这世界如此明亮多彩。
我推开铁艺门,抱着购物袋往店门口走,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砸东西的声音,“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在这待了三年,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阿居的声音。。。接着店门被拉开了,我抬头看见了阿居。他也看了我一眼,并没说什么,摔上门气冲冲地走了。我回过头想叫住他,还没等我开口,他突然回过头对我说:“你昨天离开时没有拿桌上的药。”
“噢,我忘了。”我想到昨天离开得匆忙,忘了拿药。
他像要对我说些什么,张开的嘴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我想这回连阿居也不淡定了。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满地的咖啡粒和还在地上滚动的咖啡罐。小夏站在吧台旁眼睛看着地面默不作声。我顺手把购物袋放在墙角,拿来扫帚和簸萁,收拾起地上的咖啡豆。小夏突然说:“你不要拾了。”我说:“那怎么行。”小夏淡淡地说:“她明天就结婚了。”这句话像是他在说给自己听,但我还是一股火冲上心头。我把手上的扫帚狠狠摔到地上。大声冲他嚷道:“好啊,你终于如愿了,一直以来想让她找到一个爱她,能照顾她爱她一辈子的好男人,不就是你的愿望吗,太好了,老天开了眼,如今她终于找到了,你应该好好祝贺她,她终于找到她的幸福了。我也要祝贺你,从今以后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想怎样活就怎样活了。”
“你们都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他冲我嚷道。
“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无法取代的。不就是女人嘛~~,无论是晓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女人,对于你夏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放弃吧——噢,不对,是早已放弃了吧,又何必天天臭着张脸,是时候彻底解脱了。。。”
“我可以。。我可以放开她了?”他有些失魂地对自己说着。
“对,你可以放开她了,彻底让她从你的世界里,脑子里,心里消失了,不,还差一个仪式,一个正式让她从你夏天的世界里消失的仪式。”我推开站在吧台的小夏,顺着楼梯跑了上了楼,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火气到底有多大,总之看见小夏的房门,我便一脚踹开了,那动作极快,我并未停下脚步,走进了小夏的房间,一眼盯住墙上那张晓米的画像,我快步走上去双手取下画框,往阁楼的露台走去,但被也赶上来的小夏挡在了中厅,还没等他说什么,我用手中举着的画框推开了他,继续往露台走,但右手腕已经被他的手牢牢抓住。我扭过头,狠狠地瞪着他,同时用左手将画像用力地向外抛出,那画像穿透通往露台的门玻璃,越过露台的半空划着弧线坠落了下去,我的手腕被小夏用力的抓着,我看见他脸上无比愤怒的表情,然后他把我的手甩开,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我被他这一甩跌坐在了地上。但我还是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来到露台上。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胸口好像被拳头不断地敲击着,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发现那是如此困难。我捂着胸口,已再无力气站着,身子依着露台的栅栏顺势瘫坐在地上。从栏杆的空隙间我看见夏天静静地站在那,在落在后院空地上的画像边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只是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着,不带有任何声音。是的,灰蒙蒙的天已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来,打在小夏的身上,打在院内的草地上,也打在那幅躺在草地上的画板上,只是那不是我看见的画像,而是画的背面,是我不曾看见的画板背面,雨水打到我的眼睛里,我已看不清那楼下的画面了。只是那画板背面的四个字,却在我脑子里格外的清晰起来——无可取代,我还在急促地喘着气,右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口。我想如果我活在这世界上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我希望能有一次机会,让小夏认清自己心的机会。
飞机场的登机口,我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我看见来电显示是小夏。我接通了电话,只听见那头传来“你现在在哪?赶快给我回来!”的命令。
“我现在在机场,就要登机了,我要去哪已经在短信里说的很清楚了,放心等我见到晓米,我会好好恭喜她的,还有那幅画,我想,作为你给她的结婚礼物应该再合适不过了,等我的好消息吧。”我没等他说的回话,就直接关了机。
夏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见有人从新娘的休息室出来,等那人走远了,我敲开了门,屋里没别人,只有晓米,虽然我只见过晓米两面,但今天穿着婚纱的晓米如同前两次见她时一样依旧是那样透着简单地美。她转过头看到我显然有些吃惊。
“——虾米儿?!。”
“晓米,我有话要和你说,虽然这样很唐突,但请你给我几分钟时间好吗?”我一边向她走去,一边解下背在背上的那幅画像,我走近她,一手拿着画像,一手牵起她左手,想让她看看画像,只是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见推门的声音,并且传来一男士的声音“亲爱的,准备好了吗?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我们了。”
天啊!是新郎来了,我不知所措,顺着声音的方向忐忑地回过头去,是的,的确是新郎,他穿着华丽的西服,胸口带着印有新郎字样的胸花,只是那张面孔太过熟悉,即使那面孔已由喜悦转为惊讶,但那已惊讶的面孔熟悉得犹如之前做过的梦。
午后的太阳光似乎永远都那样暖融融的,透过一楼酒店的落地大窗,带着温存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金光。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推开咖啡馆的门就是踩着像今天一样洒在地板上闪着金灿灿的光茫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欣喜,也没有心跳,只是不曾感到丝毫的陌生,就这样抬头相见,就这样打声招呼,就这样像是熟识多年的故人,开始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从那个极为普通的午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如此明亮多彩。
望着那透过玻璃打进来的金灿灿的光,我向前走着,很多人从我身边走过,我不曾注意,也未曾驻足。又一个人匆匆地从我身边略过撞到了我的右肩,但我依旧没有驻足,还是向前走着,但我的右肩却被人拍住,并被拉了过去。我这时才晃过神,拉住我的不是别人,而是小夏,我抬起头看着小夏,他急促又惊讶的表情并未让我吃惊,我望着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一股脑地告诉他,但我感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点想要说的话,最后我使出我所有的力气对他说——“小夏,对不起,我没有帮你。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放开晓米,也不是因为我知道晓米一直都没有放下你,而是因为。。而是因为,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那是你认定的人,就用尽全力地抓住她,不管怎样,只要那是你想坚持的人,就不要放弃她。”
那一刻,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我没想让它停住,只是随着它的意尽情地流着,我看着小夏张张合合的口型,却没能听见任何声音,打进我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直到一切都变得白茫茫,不再有任何东西出现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我的意识里。
“累不累?”
“还好呀。”
“你还没出院呢。”
“在医院躺了那么久,都烦死了,这不就快到了吗~”
“我是怕阿居回头会骂我。”小夏侧过头皱着眉看着我。
“我现在感觉很好呀,阿居不也说我手术前所未有的成功,而且我恢复的也相当好吗,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只是想出来走一走。顺便回店里看看Dior,我还真想它了。”我对他吐了吐舌头,和他肩并肩顺着街道走着。
“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你那可是大手术,就算很成功,但后期的恢复也是相当重要的,你可不要辜负阿居的一片苦心,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他导师从国外请回来给你给做手术的。”
“嗯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还真是够给力的,借着我手术之际,顺便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搞定了。”
“哈哈,他也不容易,虽然对那导师的千金仰慕已久,但迟迟未能遇到可以下手的机会,这不也是托你的福。”
“托我的福,我可没看出来他有那份感恩的心,倒是天天在我面前邀功。让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哎~没办法,我这人就是太善良了,要不早就在他那导师千金面前好好数数他那些丰功伟绩咯,哼~~”
“哈哈,好好好,等回头我见到他便劝他收敛些,也好让你嘴下留情才是。。”
“那个,那个,还没有晓米的消息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慢吞吞地问了这句我醒来后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没有,阿居说从婚礼取消后就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了。”
“Sorry阿~,早想和你说句抱歉的,却到现在才说。我听阿居说了,上飞机前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让我别去,而是想亲自去和她说,结果好好的一次抢婚计划却被我给搅黄了。”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和阿居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我把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我只是怪自己醒悟的太晚了。”
“不过还好,她的婚礼最后不是也取消了嘛,我就知道她会在原地等你回头的,虽然现在还没有她具体消息,但是我想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呢,呵呵。”
“我也这么想。但愿我可以尽快找到她。”
突然小夏停住了脚步。我望着他,发现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前方,我疑惑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晓米...”是的,是晓米。她一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咖啡馆店外的铁艺栅栏旁,正望着我们呢~~
“怎么样咖啡煮好了吗?”
“水刚开,很快就会好了,我来吧。”我从晓米的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面上。不远处传来哈哈的笑声。“阿居总是那么high吗?他就有那么多笑话讲吗?怎么我都觉得都好冷呢~”我扭着头看着站在沙滩上的阿居在那手舞足蹈神采奕奕地给她的新女友和小夏讲着什么。
“嗯,好像是那样吧,白羊座的性格就是那样吧。”晓米也望着他们笑着说。
“哎,说真得那家伙有没有失恋过,真想知道白羊座的失恋会是什么状态。”
“阿居就是为了他前女朋友才来厦门的,可是那个和他大学相恋四年的女友后来跟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富二代出国了。我记得那时失恋的他比现在要high得多。”
“什么,真的假的,失恋反而更high?”
“内心很痛苦却还要在大家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每天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让我们这些朋友看着好心酸,可他就是那样,永远都是给大家带来正面力量的那么一个人。”晓米转回视线拿起果汁往水杯里倒。
我扭头看着远处的阿居,他依旧肆无忌惮地笑着说着,还好我能确定此时此刻他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我转回头继续收拾着手里的盘子。
“那个,谢谢你。”
“嗯?谢什么?”
“就是我婚礼时,你给我送去夏天的画。”
“你可千万别谢我,我都不知该怎么跟你道歉来着,要不是我鲁莽拿着画去找你,也不会破换小夏的抢亲计划了,本来可以让他当面挽留你的。还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小夏的,你会一直坚定地等他回到你身边的。”我愧疚地说。
“其实。。。其实,并不是我取消的婚礼。”晓米喃喃地说。
我一手举着盘子,一手拿着抹布停在半空,扭头望着站在身边的晓米。她换了另一个空杯子,继续往里倒着果汁。
“就如同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是在等夏天,而且我知道最终他是不会放开我的,可是对于丹阳,哦,我是说我之前的未婚夫。对他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因为你,因为你留下的那张画。。。那是夏天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悔婚后我还给了他。那天丹阳望着那画背面的四个字很久很久,然后转过头望着我,对我说‘咱们取消婚礼吧。’”晓米慢慢抬起头转过脸看着我,“所以对他,我真的很抱歉。”从晓米的眼里我能看到那深深的歉意,似乎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让她去做些什么来抵消她对丹阳深深的歉意吧。
“我们的果汁和咖啡还没好吗?”远处的阿居在那催着。
晓米忙把已经倒好果汁的水杯和咖啡杯放进托盘,转身走向他们。我望着晓米的背影,“并不容易吧,放开她?对你来说很困难吧。但你真的做得很好,尽管我知道那是多麽困难。。。丹阳。”
我随手拿起手边刚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我抿了抿又想了想,糟糕!这不是蓝山,坏啦,又要挨批了。。我忙向大家跑去。
“小夏,你,你怎么喝那咖啡了?”我看着小夏手里已经见底的咖啡杯,惊讶地问他。大家似乎也被我这问题给怔住了,都看着我。
“那有不是毒药,有什么不能喝的?”阿居说。
“可那不是蓝山啊?”
“那又怎样?”小夏一头雾水地问。
“可是你不是只喝蓝山的吗?”我还是不解地望着小夏继续问。
“额。。我有说过吗?”小夏看着我回答。
“当然说过,之前因为煮咖啡的事,你可没少海扁我。”我不服气地回答。
“是嘛?”夏天一脸无辜样,“我也记不太清啦~”
“喂,你这是要赖账吗?”我抱怨道。
结果大家都笑了。
“哎呀~~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咖啡,也不是其它什么事情,而是那个她是不是在你身边。”小夏说着,牵起坐在身旁晓米的手,两人对望着,他继续说“以前,我以为那会是束缚,原来恰恰相反,有她在身边,一切才变得更有意义。”
小夏望着晓米的眼神极深情,那画面也极感人。只是我突然想到“小夏你要是早有这觉悟,我想我也不至于到鬼门关走一遭了。哎~~~”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你想做什么都希望她能陪你一起。
沿着海浪推上沙滩的边际,我慢慢地闲步走着,远处灯塔上的灯光在未出日的濛濛青色中闪烁着。我感到有人为我披上了风衣,侧过头看见夏天站在我身后。
“冷不冷?春天清晨的海风还是有些凉的,你还是应该多注意些。”
“还好,并未觉得冷,谢谢。”我轻轻把披在肩上的衣服向里收了收。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们俩几乎同时问了对方这句话,然后俩人又都同时慧心的笑了。
“嗯,在这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来海边看过日出,就想着早起些看看海上的日出。”我望着远处大家搭在沙滩上的帐篷,并没有其他人如我俩起得这么早。
“那我岂不是更惭愧,在这待了三年多,别说日出,就连这岛上的一切似乎都不曾注意过。。。想必来鼓浪屿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我这样的了吧?”
“哈哈,现在看也还不晚呀。就如同你说的最主要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陪你一起的那个人,只要那个对的人在身边那么再简单的风景也会让你觉得无比美好。”
“是啊,现在的我真的觉得心里很踏实,以前以为想要有这样的感觉很困难,原来是这么简单地事,长久以来是我让事情复杂化了,现在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自然。”
海与天接的的地方渐渐地明亮起来,我们停下脚步,望着那旭日待升的方向。
“昨晚大家聊天时阿居不是说你接受他叔叔的邀请要去上海了嘛,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那边应该都有人安排好了吧,以前就合作过,所以很放心。我准备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安排就尽快过去,在这待了三年,忽然感觉错过了好多事情,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些什么。哈哈。”
“感觉你这劲头像是要从原始森林回到现代文明世界似的。”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那么点意味,想想未来,心里还挺澎湃的。就是这三年在这待着像是做了一场空洞的梦,好在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把我从梦里叫醒过来。谢谢你,虾米儿!”夏天望着我,极为正式地说出了他的谢意。
“在这的时间就当是咱们的间隔年吧,让心灵放了一次悠长的假期,虽然这个假期有点长但并不是没有意义的,确切地说它对我们很重要。”
夏天认同地点了点头。
“等我离开这里,你就搬到阿居家住吧,这样我也放心。”
“不用了,我想回家了。
“回家?”
“嗯,回——家,我想我的家人和朋友了。。。”我轻松地舒了口气,这时橘色的晨光慢慢地印染在我脸颊上,迎着清凉略带咸氛的海风,我在想:这平凡而每天都在重复着的景色足以美到让我想要坚定地存在于这世上了,还有很多未知的风景在路上等着我了吧。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找到 自己,精彩 而活。
***找到 自己,精彩 而活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