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无聊地趴在咖啡桌上,透过窗子望向院子栅栏外的街巷,刚过完春节的鼓浪屿是一年当中游人最少的季节,阴冷的天气让整个巷子更显得冷清。
咚——咚——从楼梯处传来小夏下楼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直至我身后才消失。我没回头看他,依旧懒散地趴在原处,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是想在海边多待会儿的,不过海上起了风,小夏执意不让我在这多逗留,于是我提议那必须找间酒吧泡一泡,起初他以酒吧太乱,对我心脏不好为由也是反对的。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最终服了软。我们来到酒吧比较集中的区域,在这里发现了一家以旅行为主题新开的酒吧。装修颇具丽江古城的风格。我们决定在这里坐坐,可能是由于新开张的缘故,店里的客人还真不少,我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点了两瓶啤酒,听着店里放着的慢摇。
这时,突然从酒吧的吧台处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嚷声,顿时使整个店里的其他客人停止了交谈,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的方向,我也别过头想探个究竟。
“原来你之前对我说的都是假的,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不见的日子,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天天担心受怕,没想到你跑到这里逍遥来了,呜呜。。。。。。她一边拽着她对面那男人的衣袖,一边哭诉着。
“俗烂套!女人啊。。。到了这地步就已经证明她自己在这男人心里已经卑微到极点了。。。”我心说。
“你不要再纠缠他了,你们的事他都跟我说了。他不是早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你竟然还从丽江追到这里,你看看你的样子,整个一个世纪怨妇!”从吧台里走出一个抹着浓妆,穿得很妖艳的一女人,把那个女人拽着衣袖的手甩开,将那个男人挽近自己的身边。
“他还真是不消停,把丽江搅得乌烟瘴气,又来厦门。”我听到一旁的小夏低声自语道。
“你说什么?”我压低声音问小夏,“你认识那个人?”
“哼,你运气不错,你不是看谁都像泡良族嘛,今儿你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泡良族了。”
“真的吗?”我瞪大眼睛,转头又望向了那个站在吧台旁的那个男人。
“那人在丽江开酒吧的,他的风流事迹在丽江圈里的人无人不知。”小夏继续说着。
“是嘛,段数够高的~~”我点着头,小声嘀咕着。
那三个人继续吵嚷着,店里的客人们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面。
我对这场景并不觉得有趣,听他们的吵闹声,觉得心烦。
“咱们走吧,这气场不怎么好。”说着,我站起了身往店门的方向走,谁知那哭嚷的女人越说越来气,随手从吧台上抓起一个烟缸就朝那男人扔了过去,那男人一闪,烟缸直直地向我的头飞了过来,就差那么一点点,那烟缸从我眼前划了过去,而没有拍在我的脸上。
瞬间我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我用手捂着胸口,用力咬着嘴唇,努力使自己调整气息,才感觉到心脏又慢慢恢复了运转,与此同时,我看到那扔烟灰缸的女人惊恐而充满歉意的眼神,但她还是木木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说句抱歉。
“哼~~~看准了再扔。”身后传来那妖艳女人幸灾乐祸的冷笑声,想必她以为我要对那扔烟缸的女人发火。
“你笑什么。。很可笑吗?我看你是这里最可笑的人才是,你难道不知道吗?今天的她就是明天的你,不过我看依你的水准,你以后会比她更惨!”我愤怒地看着那妖艳女人说道。
小夏压了压他的帽檐,在我身后小声地说:“行了,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我俩刚要起步,就听见那无耻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是谁呀?这不是疯子行者吗?好久不见了,怎么遇到故人却装作不认识呢?哈哈。。。”
那笑声极为刺耳,小夏没抬头,而是拉起我的胳膊向外走。
“我倒是有所耳闻,你潜在这里,没想到今天让我给碰到了。当年,那个在路上叱咤风云的疯子行者,现在怎么混成这幅德行了。”
“你说谁呢?”一杯酒泼到那男人的脸上,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被泼了一脸酒,却没从惊讶中缓过神的那无耻男人。
我手里握着的酒杯还在滴落着未被泼净的残留在杯壁上的酒,在我回过头看到那丑陋嘴脸的刹那,让我本抑制着的怒火瞬间爆发了,我生平第一次把酒浪费在了人的脸上。
在寂静了片刻后,他醒过了味,抬手推了我一把,我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并跌倒在了地上。一同蹭倒在地的摔碎了的酒瓶划上了我的手臂。
小夏见状回手就给了那男人一拳,那男人喊了句——靠!!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之后就是一片嘈杂。
“哎呦。。疼。。疼。。,你轻点行吗?”我咧着嘴埋怨道。
“这时候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你现在本事大啦,我看你是急着到阎王爷那报道吧。”阿居一边低着头给我擦药一边教训道。
“什么嘛~你当时是没在场,要是你在场,肯定比我还。。。哎呦!你到底有没有拿到医师资格啊?”
“我就不应该管你,让你去医院复查、吃药呀~就一大堆借口等着我,打架你倒不怯场,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脏。。。”
“可我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呀。”我拍着胸口说道。
“废话,要是不跳动了,你就不在这坐着了。我看你不仅打架,狡辩的水平也突飞猛进。”
“嘿嘿~~是吧,我也觉得自从认识了你,嘴皮子的确遛了不少。”
阿居狠狠地把绑好的纱布结了个死扣。
“啊!你这是借机报复,有失职业水准!!小夏你应该告诉你结交的这位损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做有失职业水准的事,给医务工作者抹黑!”我抚着裹好了的伤口冲坐在吧台里喝着蓝山的小夏喊道。他像是被我突然一嗓子给抢了一口。
“你活该,还告我的状,我是损友?到底是谁害得夏天桃花满脸开的?要不是之前给他用的纱布太多,也不会到你这最后结个扣的余量都没有了!”他抬起头瞪了我一眼。
“阿居。。我饿了。。”我对他吐了吐舌头。
“你眼还挺尖。”
“嘿嘿,主要是我鼻子比较尖。放哪了?”
“吧台上。”阿居用眼瞟了瞟吧台的方向。
我回过头,看见吧台上放着两个大袋子。我急忙扑了过去扒开袋子。
“本来想找你们喝酒来着,一进门就看见你们俩都挂了彩。”身后的阿居碎碎念着。
“哇!八婆婆烧仙草!最爱你了——阿居”我回过头眉飞色舞地对他说。
“这么爱我,明儿陪我一起去医院怎么样?”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故作收回了笑容。
“哦!还有酒,太棒了!”不过当看到酒时,又让我欣喜起来。在欢呼雀跃的同时,我麻溜地将一个土笋冻塞进嘴里。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把店里的桌椅移到了四周,在中央铺上了防潮垫,把食物和酒都放在中间,大家围坐在一起,可是我却被拒绝与他们同饮。我对此意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但最终还是只得坐在一旁看他们对饮。
“对了,小夏,那个超烂的男人是谁呀?看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我大口吃着烧仙草问小夏。
一边的阿居抢着说道:“嗯,的确认识,以前曾经结伴走过一段,那人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可深交下来就发现他自大又轻狂,而且很虚伪。我早就看出他不靠谱了,所以我和夏天就和他分开了。他吹嘘很有登山经验,结果当时在路上结交的几个其他的驴友选择继续和他走,最后出了事。后来听说他在丽江开了酒吧,除了欺骗不少良家少女而且还做些不法勾当,这圈子也不大,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总之,是个超倒胃口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已经塞满食物的嘴里又塞进了一个麻糍。
“哦!那种欠拍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再说了,影响心情。”我一只手摸到酒瓶想偷摸倒上一杯,结果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咦~~酒喝完了,我这就再去拿。”说着,我站起身,走到吧台里边,从酒箱里拿了瓶红酒,举着问他俩“这瓶怎么样?”
“太OK了!”阿居摆出“OK”的手势欢呼道。
我刚要从吧台里出来,正好瞥见订在手绘地图墙上的那张阿居从甘南寄来的明信片,便厚着脸皮说:“阿居,下次你再去旅行也要给我寄明信片呦~~”我眯着眼冲他笑着说。
“好呀,我一定给你寄,不过你得答应我按时吃药!不然你恐怕等不到我给你明信片的那天。”
“你那样说是成心不想给我寄吧。”我撇着嘴嘟囔道。
“你什么时候养成给人寄明信片的毛病了?”小夏对阿居说,“让我觉得好肉麻~”
“我那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生日都没人陪,没办法。。。我总是那么体贴周到。再说,这种肉麻的事情你不也做过,你忘了你第一次见到晓米,不是就在她回北京之后给她寄过明信片吗。”
“真的!”我顿时精神高涨。
“噢,对了,虾条儿,你在地图上找找看,哪张是小夏寄给晓米的明信片。”
“该不会是我最想去的西藏吧。”我边说着边回头开始捋着钉在墙上叠加的明信片。
“你猜猜看,猜中大爷儿有赏儿。”阿居嚷嚷着。
“是哪里。。是哪里。。会是哪里呢?”突然我发现一张有别于其它的明信片。在众多印有著名景点的图片中,唯有一张是印着山村农舍的写实照。
在暮色下,用石头堆砌的错落农舍的屋顶上积着皑皑的白雪。炊烟从烟囱里渺渺升起,伴着风飘向远方,窗沿上也堆积着厚厚的雪,屋内柔和而充满暖意的米色灯光透过四周结着冰花的玻璃,点缀着这个即将入睡的村庄。
让人有种想要。。。想要。。。
“回家的冲动,是吧?晓米当时看见你照的那张照片就是那样说的吧?”坐在那边的阿居看着小夏问。“我记得那时她说看了你那张照片,让她有了终止旅行,想要回家的冲动。”后来你就把那张照片做成了明信片寄给了她。”
“——稻城”我读着明信片右下角印着的“稻城”两个字。
“虾条儿!你也太神了吧,那么多明信片,你一下子就猜中了。”阿居惊讶地喊道。
“可能是我离天堂比较近了吧。”我竖着食指,指了指上面。“对了,要不要我到了那边给你寄明信片啊?”我笑着对阿居说。
“额。。你还是不要那么记挂我才好,其实我也没那么帅啦~~”他摆出一副苦瓜脸说,“噢,对了,差点忘了。。。接着我的奖赏。”说着他向我的方向抛出了一个飞吻。
“你妹啦!。。。”我急忙用手里的明信片挡住飞吻飞来的方向。
我看到明信片后面手的写字: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轮回,只为与你途中相见。”过去总觉得仓央嘉措这句话太过矫情。只是在见到你之后,我常会想,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可以在路上更早地遇见你。”
——夏天
***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可以在路上更早地遇见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