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还活着的时候就明白,她这一生恐怕被人记住的只有那些八卦故事而已。透着一个才女对生命的不甘和无可奈何,最后孤独的离开这个吵闹的世界。
以为爱情能撑起苦难 却将人碾碎入尘埃
对于民国的那些才女们,人们最热衷又津津乐道的不过是那些风流往事。对于萧红,似乎更刻薄一些。
萧红不是林徽因,不过是一个地主家庭里差点上不了中学可怜丫头而已。甚至比不过张爱玲,张小姐至少还有一个刻薄但乐意教她如何做一个淑女的母亲。她心里感念的只有祖父,那是她儿时记忆里所有温馨的存在。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总是会想着找一个像祖父一样可以照顾她的男人,撑起她苦难的生活。
萧红爱萧军吗?在哈尔滨那个小旅馆里,恐怕她自己也明白,这个男人只不过是眼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可是若不是爱,后来又如何忍受的了贫困、陋室,甚至暴力。
萧红写完了《生死场》,获得了鲁迅的支持,原本生活应该渐渐的好起来。但是现实总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她用才华吸引了萧军,也因为才华被这个自私的男人任意的糟践,最终两个人越走越远。
男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禁锢女人,如果反抗便是罪恶。哪怕萧军如此,众人还是希望萧红能够忍下来,好好的做一个有“妻性”的人。可是萧红的愿望很简单:“只想安安静静的写作。”
萧红的悲,大概是明明可以靠才华,却偏偏想要抓住一个男人来依靠。
端木蕻良的出现,把她从被萧军践踏的生活里解救出来,萧红再一次因为“爱情”放弃了她的孩子。
人们喜欢指责萧红的任性,却没人在意汪恩甲是如何把她抛弃在破旧的小旅馆里;萧军的拳头是如何落在她的眼眶上;端木蕻良虽然背负着骂名给她名分却依然把她一个人仍在武汉。
每一个在萧红走投无路时候出手帮助的男人,都让世人疯狂,这样的女人怎么还有人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糟蹋自己的名声。直到在香港遇到了庸医,命悬一线,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终于要结束生命了啊,我们再也不用指责她了。
把苦都写了进小说里
不像那时候的很多名家,萧红没有上过多少学。她靠着天分在写作,写她看到的悲惨世界,也写自己的那些苦。
《小城三月》里那个翠姨,像是没有了刺的萧红。爱美又不似那些俗气的爱慕丰厚聘礼的女孩,希望能成为一个“明白人”便开始读书识字。因为心里爱着一个人,便不愿意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翠姨怯怯弱弱的,最后还是死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死的,包括那个被暗恋的少年。翠姨的生命如同春天一样美好,也如春天一样短暂。
好在萧红好歹上了些学,自己逃了出去。可是她的境遇也没有好太多。她与萧军在一起时,常常是饥饿的。《生死场》里写饿,仿佛带着她自己的影子。在哈尔冰的夜里,想念着娘,绝望的哭。“一路除了饭馆门前的鸡、鱼、和香味,其余她都没有看见似的,都没有听闻似的。”
比饿更苦的是生与死,女人们麻木不停的生产,而当孩子摔死在铁犁上时,孩子又没有田里的麦穗重要了。那样苦难的岁月里,生命的意义好像就是没有意义。
萧红丢过两个孩子,世人为此戳着她的脊梁骨指责她的冷漠无情。萧红道没做什么辩解,大家既然喜欢津津乐道,干脆在《弃儿》里,亲自把这个伤疤撕开。扔了自己的孩子未免落一个心狠的口舌,但是凄苦如她,能图谋的只有自己的活路罢了!
萧红的文章里透着苦,像是含在嘴里永远都化不掉的黄连。很多人不喜欢萧红,觉得她一生都在守着苦难抱怨社会。可是有萧红这般天才的人,自然对苦难是敏感的;而带着这一身的敏感去遭受一遍她的经历,恐怕是人都会生出无限的抱怨与躲避吧。
张爱玲的悲凉与萧红的苦涩
1942年,萧红三十一岁,故于香港,有一半的骨灰曾留在浅水湾一个可以看到碧海青天的山坡上。这一年,在香港求学的张爱玲,因为战争中断了港大的学业回到上海。第二年,《倾城之恋》在浅水湾的酒店萌生了一场因战争而成全彼此的爱情。
两个人都曾被父亲所囚禁,张爱玲逃了出去,凭着一口气,务必要胜过弟弟,硬是要上最好的学校,拿最高的奖学金。母亲教会她女人要看清这个世界活的精彩,是要靠自己的。她骄傲的说着出名要趁早,要精致的活着,要好好的爱一个男人。可是,张爱玲的亲人缘确实单薄了些,跟父亲决裂,与弟弟陌路,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拒绝去见。男人嘛,如胡兰成那样有些样貌,有些才情,最后一样是薄情的。
张爱玲与她生命里出现的这些人,大都情深缘薄,以至于在美国终于可以拜访偶像胡适的时候,也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敢过分的亲密。
因此,张爱玲的小说里女人们都有些算计,甚至有些步步为营,可是大都不失可爱。而命运对于萧红,不留余地的残酷。萧红面对的世界,是赤裸裸的重男轻女的,甚至是仇女的。她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闺蜜,所依托的男人也都自私狭隘不过尔尔。
她也想过读书,当祖父去世,她把希望寄托在“表哥”身上。她想要逃离,却把希望寄托在懦弱的未婚夫身上。萧红跳出了旧式的家庭,却跳不出男权的桎梏。萧红笔下东北寒冷的土地,悲苦的女人,如柳絮一样飘荡无依的生命都在泣血哭诉着作者自己的命运。
回不去的故乡是宿命的指使
萧红到最后都想着,要回到东北,找回她的那个小院儿。这大概是她被抛弃的一生,一直求而不得的梦想。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并不待见这个女儿。唯有祖父和那个小院子是萧红生命里唯一的色彩。院子里有蝴蝶、蜻蜓,有黄瓜花儿,还有天边的白云。祖父会教她念诗,然而她并不认真的学,更牵挂那些好玩的东西。
《呼兰河传》里写到祖母死了,萧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跌跌撞撞的爬到大人的屋子里,却被父亲一脚踢开。看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也有种胸口被人踢了一脚的感觉。父亲对于女儿的厌恶,可以说在那一脚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这一脚,萧红的回忆里似乎刻意避开父亲这个角色。毕竟她自己的父亲,那两个被丢弃的婴孩的父亲,都不是什么值得让人惦念的男人。
书里的小院儿是一片童年的净土,可是出了院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凄凄惨惨的。小团圆的媳妇儿一个梳着黑黑长长辫子的姑娘,被婆婆折磨致死。草草的葬了,而大家关心的也只是“酒菜不错”。
花园外面的世界,凄惨凌厉的架着萧红的“逃荒”一般的生活。漂泊、贫穷、遗弃的标签紧紧的贴在她身上,最后流落荒岛,孤独的离开。
萧红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爱,寻找一个能够安稳写作的家园。可是生于那般慌乱的年代,她始终无法改变被抛弃的命运,直到生命也把她潦草的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