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虎跑凤翔
五 蝶恋花
雾霭蒙蒙之中,平日里热闹熙攘的常州城显得份外凄冷而忧郁,说不清,道不明的。
一个已过了而立之年的军官,身先士卒,领着一队骑兵,急匆匆地入了城。
“杨帅命我破土旗坚守常州,弟兄们须得奋勇争先,以死相报,可莫要丢了我张大口的脸!”马上之人一张嘴,果然露出了令人咂舌的夸夸“大口”。
“副旗主,同样是为杨帅拼命,为甚么厚此薄彼,他安仁义的厚土旗就全副武装,不仅换乘了骏马,还分配了崭新的铠甲?大家伙儿瞅瞅,我的头盔都生锈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嚷嚷道。
那军官“张大口”斥了手下一句:“大敌当前,全局为重。润州乃宣州唇齿屏障,机动守备自然要加强,有本事,咱们破土旗就把塞北苍狼的皮扒下来披上!好了,我先回家看一眼老婆,你们先去田旗主那儿报道,我随后就到!”
“不是看一眼,是亲一口吧!我说副旗主,你这一口可能把你老婆的鼻子嘴巴全塞进去吧!”年轻士兵反戈一击,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好你个小三子,看我回来不用唾沫淹死你!”张大口恶狠狠地道,脸上却挂着溢出的幸福灿烂的微笑。
张大口本名张训,是杨行密帐下破土旗旗主田頵的副手,一手夫差剑名震土族,乃是土族新一辈高手中的佼佼者。他妻子姓施,芳名袭人,貌美如花,体贴温存,每日黄昏,都会在家中等丈夫回来吃饭。三个月前,张训率先攻破常州,一剑成名,生擒常州制置使杜稜,随后无巧不巧地于乱军之中救了险遭败卒蹂躏的施袭人及其婢女,袭人以身相许,二人遂结为连理,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念起家中的娇妻,张训心中涌起莫名的温馨,如痴如醉,不由加催了几鞭,风驰电掣地望卧薪楼而去。
一炷香,佛似,一夜长。
“娘子,我回来啦!”张训脚尚未迈入家门,大口已经迫不及待地张了嘴。
“相公,你猜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
“什么呀?”
“是我家乡吴越的名菜——西子珍笼!”
“噢,好,我尝一口就走,田旗主还等着我商议军情呢!老婆,来,先亲一个……”
沙漏几粒?一吻过了!
张训忽的松了柔荑,一声叹息。
“相公,有甚么烦心事么?”
“唉,孙儒兴虎狼之师,倾巢来犯,彼若南渡,润州、常州自然首当其冲,杨帅令安旗主守润州,田旗主守常州,谁想一碗水未曾端平,厚土旗那边,配了良马精甲,我破土旗却尽是劣马旧甲,我张大口倒是无妨,杨帅于我有知遇之恩,为了土族即算赴汤蹈火,又有何惧?只是旗下的弟兄们多忿忿不平,如今与塞北苍狼大战在即,我真担心破土旗的士气受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影响!”在妻子面前,张训一向是“君子坦荡荡”,倾心两相知,不避戚戚。
“这些小事,你又何必挂怀?我想杨帅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苦衷,危机之时,身为下属,更应当体谅上级,共渡险厄危局。”袭人婉言相劝。
“嗯,我明白了!”张训点点头,又忍不住偷偷吻了一口。
一朵红霞飞上了袭人脸颊,恁一个娇羞!
夜凉如水,透彻心扉。
宣州的月亮,今夜,似在呜咽。
两道娇小玲珑的丽影,在风中婆娑,兔起鹘落。
两个神秘女子身着真珠羽衣,宛若振翅的百灵,御空飞行。
“捣月,我们非得今夜动手不可么?”
“袭人姐姐,上人的命令,你敢违抗么?今晚可是百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了!”
“唉,袁袭是杨行密帐下首席军师,难怪上人处心积虑要取他首级了!”年纪稍长的黑衣女子叹了口气。
“袁袭的郭稼轩,就在东面第三间。”
“走吧!”她羽翅微颤,若一片不胜秋寒的枫叶,翩然而落。
郭稼轩,风卷纱窗,飘摇烛火。
一个青衫儒生,年届不惑,来回踱步,眉头深锁。
他胸中卧虎藏龙,似有雄兵百万,一声令下,血染黄沙,“塞北苍狼孙儒孤注一掷,自广陵倾巢而出,渡江直取宣歙,此人丧心病狂,竟然将百姓的尸身用盐腌制,作为随军粮草。孙儒号称聚众五十万,但其麾下最精锐的劲卒,依然是昔年秦宗权部下骁勇善战的蔡州老兵,因此,只要一举击溃了蔡州军,便相当于折断了塞北苍狼的两只利爪……”
当此际,五彩斑斓的光盘自窗外呼啸袭来,直割青衫儒生咽喉。
“母蚌珍珠祭!”一声娇叱从天而降。
受袭的青衫儒生正是袁袭。他乃一介儒生,土族天地玄黄诀方至第一阶“履霜”之境,三更半夜,骤然遇袭,有如摆在砧板上的小黄鱼,任人屠戮。
长夜未央,一声惨叫,惊起寒鸦无数,可怜的袁袭,身中摩尼教异术“母蚌珍珠祭”,顿时身首异处。
捣月迅雷不及掩耳地用紫纱裹了血淋淋的袁袭首级,又惊又喜道:“袭人姐姐,得手了!”
二人振翅翩跹,越窗而逸,直登上房顶。
这时朔月已出,一泓玄黄之瀑,飞流直下,淋湿了,真珠羽衣。
“摩尼教妖孽,还我军师命来!”一声厉喝,黄裳元吉,出手的正是杨行密。
强大无匹的玄黄真气,笼罩了两只弱小的百灵,顷刻间,真珠羽翅玉碎帛裂。
令人窒息的真气激荡着,吹散了神秘女子的面纱,皎皎月光下,珍珠玉容,惨淡失色。
“袭人姑娘!”杨行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月前,爱将张训与越女施袭人喜结连理,自己曾是名正言顺的主婚人。
“杨帅!”袭人双膝跪地,一瞬间,羽衣谁寄泪痕深。“袭人的真实身份,乃是摩尼教真珠圣女,奉了教主母乙上人之命,潜入宣歙,伺机刺杀土族首席军师袁袭。”
“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为折吾股肱也!你今日事败,还有何言?”杨行密仰天长叹,良久,复又问道:“大口他知道你的身份么?”
“袭人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希望族主不要因袁袭之死而疏远大口,此事与他全无半点干系!袭人临死之前,惟有一愿相求族主,恳请族主成全!”
“你说吧!”面对部下妻子的苦苦哀求,杨行密强压住心头悲伤难遏的情绪。
“孙儒三日之后渡江,他的第一个攻击目标会是常州而非与淮扬隔江而望的润州,请族主速将润州安仁义旗下的骏马铠甲调换至常州,加强我夫君破土旗的机动防御,如此或可出其不意,伺机偷袭,不致被塞北苍狼轻易地攻破犄角鼎足,一触即溃。对了,摩尼教主母乙上人的妖娆天灯专门拘魂索魄,防不胜防,族主一定当心了!”
她说完了这一番话,心满意足地携着婢女之手,轻声道:“捣月,我们的羽衣碎了,这便上路去吧!”
“蝶恋蛾扑祭!”她们俩,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呢喃着完成了霓裳羽衣族传说中最绚丽的祭祀。
“不好啦!”一名神策军卒匆匆忙忙地闯进大帐,脸上充满了忧虑与惊恐。
“何事喧哗?”韦昭度强自气定神闲地问道。
“绵谷军和我们神策军打起来了!”
“竟有这种事?”王建故作惊讶地发问。
“绵谷军嚷嚷着同是为水帝卖命,为何御使大人却厚此薄彼,我们神策军每人每顿二两大米饭,他们却只能喝一两大锅粥。他们吵着要把韦节度使大卸八块,煮熟了来充饥……”那名士卒说到这里,无辜地望了一眼韦昭度,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兔死狐悲味道。
“什么?”韦昭度正待拍案而起。
这时鹿宴弘十万火急地疾步骤入帐中,歇斯底里地火上浇油道:“义弟,我军哗变,势难遏止,赶快保护韦大人撤走,我来殿后……”
帐外传来阵阵轰雷般的喊杀之声……
强大无匹虎跑真气透体而来,不容一丝拒绝,“韦大人,快随我下鹿头关!”王建当机立断,一把扣住韦昭度脉门,信步疾走。
帐外的喊声若滔天巨浪,此起彼伏,那一刹,饶是韦昭度的覆舟心法已趋“用缶”之境,亦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如同惊涛骇浪之下的一叶扁舟,他不得不,任人操纵,随波逐流!
一路仓皇,剑拔弩张,直到剑门,方自归鞘。
“昭度兄,西川这边的烂摊子,放心交给我吧!你在朝中锦衣玉食惯了,哪里禁得起这种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折腾?昭度兄请禀报水帝,就说贼王八纵使肝脑涂地,亦当生擒田令孜,夺回禹王玺,光复我水族西川版图。”王建从韦昭度手中接过水帝亲授的水族西川节度使绶印,信誓旦旦地道。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韦昭度也乐得作顺水人情,拱手道:“如此有劳老弟殚精竭虑!日后水帝面前,昭度自当力陈绵谷军累年鏖战之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昭度兄慢走,恕不远送!”望着栈道之上韦昭度渐行渐远的背影,王建长吁了一口气,心头大石,砰然落地。
这时身后马蹄声碎,有人大声禀报道:“王帅,衍公子和夫人从青海回来了!”
“当真?他们人现在何处?”贼王八摹的有双喜临盆的感觉。
“现在大帐相候,方才王帅和韦大人前脚刚下了鹿头关,公子和夫人后脚便到了!”
一路狼奔一炷香,雀跃眉梢喜欲狂,鹿头关上。
贼王八迫不及待地揭帐而入,一张笑魇,若山花烂漫,绽放眼帘。
“花蕊夫人!”
王建眼瞅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如坠楼兰梦境,一时间痴痴傻傻,哑口无言。
“好你个贼王八,神神叨叨的,在老娘面前发甚么羊角疯?她是我娘家的妹子,思蕊。”他老婆拓跋思雨的娇嗔扑面而来,王建胸臆之中的春光浪漫如同乍的遭受了三九冰雹的暴打,转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老爸,小姨比我小一岁,可是如今青海湖畔最美的党项族草原之花哩!”儿子王衍的旁白钻耳而入,王建更是如霜打的茄子,心都凉了!
思蕊似嗔似怨地瞥了姐夫王建一眼,顿时羞红了半边脸。
可那一瞥,风情万种,令贼王八沁脾钻心地觉得,正是下半辈子,命中注定的那一桩魂牵梦萦的邂逅。
常州城外八十里,一队轻骑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官道之侧的暮楚谷之中。
隐隐杀机,窃窃私语。
“旗主,杨帅如此十万火急地令我们破土旗和安仁义的厚土旗交换机动装备,以最快速度在此暮楚谷中设伏,不知是何道理?莫非军情有变?”
“大口你有所不知,三日前袁军师惨遭摩尼教毒手,宣州城中,已生变故,临战之际,杨帅仓促调防,只怕亦与此事有莫大关联。咱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旗开得胜,为咱军师出这口恶气!”
说话的二人正是土族破土旗副旗主张训和旗主田頵。
这二人话音未落,官道之上,铁骑狼奔,甚嚣于尘。
为首二人亦正瞻前顾后,悄悄商议。
“刘将军,前方山谷地势险要,不如先派出一支小队前往勘察哨探,以策万全。”
“马先锋,你也忒婆婆妈妈了,袁袭一死,杨行密再无胜策之谋,如今兵贵神速,我野狼十八团出其不意,一举啃下常州,尔后再连夜偷袭润州,杨行密亲自镇守的宣州便成了一座孤城,到时儒帅大军兵临城下,与摩尼教里应外合,宣州指日可破!我刘建锋此役当记首功!传我将令,全军火速前行,直捣常州!”
阵阵尘土,漫天飞扬,暮楚谷口,似笼起了一层迷雾。
“弓弩营的弟兄们,万岁藤弩准备!给我狠狠地射马臀!”张大口狠狠地一摆手。
山谷之中万箭齐发,如山雨骤降,浇熄了滚滚烟尘。
“杀呀!”田頵一声令下,破土旗两千精锐如山洪暴发,一哄而上,立时将野狼十八团拦腰冲成两断。
张训身先士卒,一手夫差剑所向披靡,砍瓜切菜一般直向蔡州军主将刘建锋掩杀而去。
“贼将还不授首?”张大口意气风发,土族天地玄黄诀提至“含章”之境,一式“杯水车薪”直掠向刘剑锋咽喉,剑气如虹,不夺要冲誓不罢休。
刘建锋的水族寒冰真气修为甚浅,止有“小得”之境,此番乍遇变故奇袭,气势衰竭,肝胆皆裂,口中连连惊呼:“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正当此獠行将坠马、血溅五步之际,一股凌厉的“来坎”刀气自他身后澎湃而来,“朝秦暮楚”!与夫差剑针锋相对。
刘建锋识得那一柄正是麾下先锋官马殷的景差刀,不由大喜过望道:“马先锋救我!”
景差刀气势逼人,反客为主,连迫十五步,将张训的夫差剑生生荡开。
马殷趁势一把夹起刘建锋,猛夹马肚,掉头就撤。
张大口亦是惺惺相惜,顺水推舟地一式“抱薪救火”应运而出,拱手道:“尊驾何人?竟能硬接我一十六式夫差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州马霸图是也!”马殷回送一记“云长拖刀”,挥洒出从未如此豪迈激昂的一蓬刀气。
是役,土族破土旗大获全胜,力摧孙儒麾下蔡州军中最悍勇精锐的野狼十八团,斩敌过半,俘虏千余,马殷、刘建锋率不满千人的残部逃往洪州。
宣州,谢朓楼。
杨行密登临这座与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并称为江南四大名楼的谢公楼之际,心中不禁涌起了诗仙的醍醐名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袁先生去矣!天折我杨行密一臂!”他一面自斟自饮,自言自语,“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母乙上人,妖娆天灯,究竟是何方神圣?”
“杨帅,摩尼教神不知鬼不觉便害了袁大哥,足见宣州城内其党羽众多,如今大战在即,我们土族一定要想办法将此邪教连根拔起,铲除殆尽,否则翌日遗毒流祸不堪设想。”说话的文士一身素袍,名叫刘威,昔年与袁袭有八拜之交,在江东三俊之中位列末席,素来谨慎低调。
“此事须从长计议,我已约了佛门天台宗元遂大师在狮山古庙详参摩尼教一案,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自袁袭身亡之后,刘威一跃而成为杨行密身边的首席智囊。
狮山古庙。
狮塔之畔,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沙弥转过身来,合十道:“小僧天台宗释莲芳,见过杨帅!”
杨行密望着释莲芳,诧异道:“小师傅,为何元遂大师今日未能如约而至?”
释莲芳脸上似掠过一丝抑郁,淡然无味地道:“家师遭拜火教妖僧史怀恩偷袭,身受重伤,特命莲芳前来宣州揭秘摩尼教与我水族佛门之渊源纠葛。”
杨行密点点头,他身旁的刘威面上却隐隐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摩尼教本源自波斯……”释莲芳的须弥梵音摹的提至“角”阶,双掌直拍杨行密胸前。
“杨帅小心!”刘威大声示警,却已来不及出手。
杨行密嘿嘿一声,玄黄钟罩护住周身,天地玄黄,黄裳元吉。
释莲芳双掌一触玄黄钟罩,如遭电击,陡然清醒过来,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到了这里?”
当此际,狮塔塔尖之上天灯亮起,五颜六色,摄人心魄。
“杨行密,杨行密,快随我去,西方极乐!”
一个身披太乙袈裟,头戴贝母斜帽的鸠衣僧侣从天而降,口中振振有词。五彩斑斓的光瀑自塔顶倾泻而下,瞬间包裹了玄黄钟罩。
刘威奋起“履霜”之气,击向彩瀑,谁知一触之下,竟自凝成坚冰,立时神志不清。
杨行密一声怒喝道:“妖娆天灯?莫非阁下就是摩尼教主母乙上人?”
鸠衣僧阴笑道:“土族杨行密果然名不虚传,在我妖娆天灯射魂普照之下,依然灵台清明。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本命元神究竟能坚持多久?嘿嘿,天地玄黄,行尸走肉!”
光瀑愈发肆虐,若洪荒之水,不可遏制,玄黄钟罩渐渐地岌岌可危,飘摇玉碎。
杨行密感到一阵眩晕,心湖之上,惊涛骇浪,衍生种种幻相。
那一刻,他甚至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临死之际咬断舌根,以玄黄之血催生土族“龙战”孤掷之术逆冲妖娆天灯,与这鬼魅邪器同归于尽。
这时心湖之畔似有人放歌,“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一条子衿青龙,悠悠逆瀑而上,直捣妖娆天灯。
蓬的一声,灯灭,瀑涸,散落五彩星火。
青木神龛,玄黄之鼎,采撷星火,清冽的玄黄之瀑自塔尖飞流直下,银河倒泻,与杨行密的玄黄钟罩会合。
“少逸!是你回来了么?”杨行密喜极而泣,老泪纵横道。
母乙上人惨叫一声,已为青木横槊撩出的冰中焰生生击中,而此刻杨行密的“黄裳”之气亦汹涌而至,毫不留情地吞噬了摩尼教主。
当此际,玄黄鼎内有两粒鹅卵大的玉魄元神升起,附在青木神龛之上,羽衣袂袂,霓裳飘飘,正是袭人和捣月。
“杨帅,我们霓裳羽衣族远古洪荒之时乃是木族旁裔,我们姐妹二人的元神魂魄受了妖娆天灯的拘索,原本永世不得超生,当日只有使出蝶恋蛾扑祭,肉身才能得到解脱。如今母乙上人已死,妖娆天灯已灭,我们的元神也终于可以通过青木神龛轮回展翅了!请告诉大口,若有来世,袭人定然再嫁他为妻,眷恋他一生一世!”袭人笑了笑,携着捣月,化作一阵青烟,雀跃着消失在木族圣器青木神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