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夜,用完晚膳后,咸阳宫书房内,嬴驷批阅奏章,看得入神,看边关的白将军告老还乡,正发愁着边关缺少了可用之才,担忧义渠会乘机来犯,而朝中尚无可以派去函谷关的将领。
咸阳宫面积宽广,装潢清朴,多棕色等暗色调。正殿的书房是咸阳宫最为奢华的地方,有上千本藏书,时常彻夜批奏章、看书,嬴驷不但善武,也好文,治理秦国文武并重。
“禀大王,樗里子求见。”大监一声通传扰了嬴驷的心神。
嬴驷放下捧在手中的奏章,抬头说道,“请他进来。”
“臣弟参见王兄。”樗里疾迎面走来,行简单的参拜礼。
“樗里子冒夜入咸阳宫,是有什么要紧事么?”嬴驷上前扶起了樗里疾,命大监看茶。
樗里疾坐下,不疾不徐地说,“依臣弟之拙见,狱中的女子,应赐死。这两人定是义渠的奸细,大王必除之而后快。”
嬴驷饮了一口茶,想起昨日的密报,随口一问,“寡人听闻有一狱卒瞧见王后与其中一名女子关系甚密,是否确有此事?”
“那名声称自己是宋亲卫的女子拉着王后不知说了些何事,但所说何事恐怕只有王后自己才知道。”樗里疾是老谋深算的人,知道怎样才能将事情越描越黑。
“不过区区两个奸细,樗里子如何这般挂心?”嬴驷起了些疑心,但从心底还是愿意相信芈姝的。
“臣弟是为了王兄着想才多言了几句。”樗里疾奉承道。
樗里疾所言处处针锋相对,好似话里话外所指就是芈姝,“王兄可将处死奸细的消息放出风声,若有人相救,想必是和此事脱不开干系的,正好也可肃清咸阳宫的内患。王兄意下如何?”
“那便按你说的去办。”嬴驷毫不在意这样的小事,既然樗里疾有意插手,那便随他去。
……
今晚的晚膳有宋凝最爱吃的烤乳鸽和牛乳茶,芈姝悄悄吩咐绿萝拿盒子装了些给她送去,方才一桌子的膳食,芈姝并无胃口,一直在烦恼着该如何才能救阿凝出来,愁眉不展。
沐完浴,刚打算就寝,芈姝收买的咸阳宫侍卫便匆匆赶来禀报,“禀王后,末将今日在咸阳宫值守时,听到宫人们说,大王要赐死刚抓来的两名女子,明日正午就要赐白绫和鸩酒了。”
“你说什么?”芈姝心下一惊,手中握着的杯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中药洒落一地,泛起浓郁的苦涩。
“末将为保万无一失,已经去查证过,亲耳所闻,绝不敢有半句虚言。”侍卫仍跪在地上,低头折腰。
“好,你先下去吧。”芈姝故作镇定,不想让旁人察觉出什么。
芈姝刚要出门,便迎头撞上回椒房殿的绿萝,“王后,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救阿凝,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芈姝焦头烂额地低吼道,丝毫不不冷静,被感性吞噬了理智。
在芈姝激动的时候,绿萝反倒更加需要沉着,“冲动不但救不了宋将军,只会让王后自身也陷入两难的境地。”
“绿萝,我该怎么办……”芈姝深吸一口气,紧张惊惧的心略有平复。
绿萝稍有自责地说,“奴婢去求过莒姬娘娘,请求她出面救将军,但她似乎不肯。奴婢想,若莒姬娘娘在大王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兴许将军能洗清冤屈。”
“莒姬?我现在就去求她。”芈姝眼眸里的光亮了几分,好比是看见了希望。
莒姬在偏殿里听闻了风声,按捺不住焦炙的心情,跑来椒房殿看看芈姝的情况,盛装而来,想着一定要出手相助芈姝才是,“不必王后多跑一趟,莒姬自己过来了。”
谁料芈姝身体‘呼’的一下砸到地上,两膝盖传来压抑的闷响声,跪在莒姬的脚边,绿萝虽有诧异,但也跟着跪下,“算姝儿求你,救救阿凝吧。”
“莒姬怎担得起王后如此大礼?”莒姬显然被芈姝的反应吓到了,慌张地想扶起芈姝。
“只要阿凝能平安无事,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芈姝坚定地不愿起身,也不敢看着莒姬,只是望着门外的漆黑。
“宋凝就真的如此重要吗?”尽管莒姬在来椒房殿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明日一早就去告诉嬴驷真相的,但听到了芈姝真心流露的话语,却收回了所有的念头。
“她若赴死,我断不会一人独活。”一字一句,都是芈姝的真实念头,此刻说来对莒姬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芈姝见莒姬无半分救宋凝的意思,便万念俱灰地说,也不顾这般说是否会伤了莒姬的心,“你不就是倾心于我吗,你若能救她平安,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就是。”
莒姬果断咽回了原本想说出口的话,以及准备相救宋凝的意愿,此刻莒姬犹感心凉,“真心,不知王后能给吗?”
“可以,什么都可以。”芈姝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莒姬。
“莒姬不要虚情假意的真心。王后得天独厚,想必定能救心爱之人于水火之中吧。”莒姬极其轻蔑这样的芈姝,更瞧不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怒之下挥袖离去。
椒房殿内主仆俩跪在冰凉的地上,迟迟不起身,芈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绿萝,我还能去求谁?我万万不能拿阿凝的性命去做赌注。”
“王后,既然莒姬娘娘不肯,眼下便只剩下一个法子了。”绿萝坠入无奈之中。
……
樗里疾走后,嬴驷捧着一卷兵书读得沉醉,不知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
大监的通报又一次扰了嬴驷,“王后的凤辇已至宫门外,正候在外头求见大王。”
“快请王后入殿。”嬴驷大喜,芈姝可从未主动来过咸阳宫。
“王后到——”
芈姝适才在椒房殿悉心装扮过,粉白黛黑,施芳泽只,还穿了素日里不穿的华服,这都是按着魏妤的样子来打扮的,“臣妾参见大王。”
“今日王后怎得饶有兴致,想着来寡人的咸阳宫看看?”嬴驷丢下书卷,扶起芈姝。
芈姝掩面而笑,笑得娇媚,“大王惯会取笑臣妾。臣妾今日,是太思念大王,用完晚膳后散心,谁知走着走着竟到了大王的咸阳宫。”
“寡人听玳瑁姑姑说姝儿常饮秦巴雾毫。大监,快去沏一壶上好的雾毫来。”嬴驷高声吩咐候在门外的大监。
“诺。”大监应道。
嬴驷屏退左右宫人,“你们都退下吧。”
芈姝在来之前特意在身上洒了情人香,又带了缝有铃兰的荷包,情人香是从莒姬处拿的,毕竟那是莒姬对自己曾经用过的,只需要轻轻涂抹上一点,便能让人很快陷入情欲,意志力再好的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依靠在嬴驷的肩头,香味便悉数涌入嬴驷鼻息内,娇嫩可怜的声音更是催情的良药,“大王,再过两日便是臣妾母后的生辰了,臣妾很是思念母后,曾在梦中数次梦见母后,只恨自己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
催情的香撩拨得嬴驷心神荡漾,嬴驷温和地拢了拢芈姝的秀发,“寡人的王后很孝顺。”
“姝儿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能够时常在自己膝下玩耍嬉闹,看着他逐渐长大,从天真可爱到成熟懂事,那便也是一个依靠。”说罢,芈姝的唇贴近了嬴驷的脖颈,呼出的气令嬴驷目眩神迷。
嬴驷松开了手,望着怀里的美人,“自你入宫以来,一直都病着也不愿寡人碰你,今日如何有了这样的心思?”
“也许是对母后的愧疚之意致使姝儿有了想要孩子的念头,更多的是,臣妾也想坐实和大王的夫妻恩爱之情。”芈姝柔柔地笑笑,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
“寡人会好好待你的。”一阵风吹过,咸阳宫殿内的二十根黄烛摇曳舞动,嬴驷用孔武有力的臂膀不费吹灰之力横抱起芈姝走向寝殿。
当嬴驷一边粗暴地吻着芈姝一边脱去二人身上衣物时,芈姝没有反抗,也没有流泪,像一个不会回应的木头,就只是躺在床上,任人摆弄。别过头去,闭起眼睛不看着嬴驷,兴许这样还能幻想着身上的人并非眼前的人,可直到感觉嬴驷慢慢进入了自己,一股疼痛逼出了眼泪,也不知道是身体撕裂了还是心被撕碎了,脑袋化作一片空白,心里溢满了绝望和痛苦。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等到嬴驷沉沉睡去,芈姝用力挣脱出嬴驷的怀抱,坐立起来,头发凌乱,望着床榻上一片猩红的血迹发愣,那片殷红残忍地提醒着芈姝,这样肮脏的姝儿已经配不上纯粹的宋凝了。
感到一阵凉意,芈姝披上了寝衣,断线的泪不停地流,想起以前宋凝不迟迟肯要了自己的处子之身,哭得竟愈发凶。宋凝时时刻刻都在为了自己着想,视自己为珍宝,可自己却是一再害她身陷陷地的罪魁祸首。
轻声下床,脚刚着地,腿却发软跪在了地上,膝上旧伤的瘀血被摔散了。
芈姝拖着沉重的步伐,拿着打算换上深衣走到了浴池,褪去衣物,发疯似的地擦拭着嬴驷吻过的地方,开始厌恶起自己被玷污的身体,纵使这具身体曾经是美好的。曾经,她是属于宋凝的。
今夜月光清冷,心也随着冷冽的月光冰封了。
寅时一刻,阖宫皆已入睡,一片寂静,而回到秦川宫的石子路变得无比漫长。
轻轻叩开椒房殿的门,靠在椅子上浅眠的绿萝霎时惊醒,赶快扶住眼前神色不对劲的芈姝,“王后,夜深露重,你怎么回来了?”
绿萝将芈姝扶进寝殿的床上,帮忙更衣,却瞧见了芈姝膝盖上的紫青色瘀伤,万分心疼道,慌着去拿一旁柜子上的药膏和纱布,“王后的膝盖怎么又摔伤了,伤得这样重,以后不能再跳舞了可怎么是好。”
在绿萝的面前,芈姝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姝公主,可以肆意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委屈地啜泣,“紫微枪法,是要舞给心爱之人看的,绿萝,我的确是不必再舞了……”
姝儿再也不配舞阿凝的枪法了……
……
次日清晨,辰时一刻,刚下早朝的时分,向来气氛沉静的咸阳狱陷入了一片喜悦中,因为嬴驷方才才在朝堂上大赦天下,命令放走所有未犯杀人重罪的囚犯。
“今日大王早朝颁布特赦令赦免了不少囚犯,放走这么多人,咱们以后可清闲了。”两个狱卒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到宋凝和洵美的牢房门口。
度过了不见天日的七日昏暗,宋凝以为狱卒是来要了自己和洵美性命的,嬴驷赐死的谕旨要兑现了,却听见狱卒说,“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大王昨日还说要赐死我等,今日却又改了主意?”宋凝并非喜悦,而是没由得不安。
话少些的狱卒心情好,一边打开牢门锁一边给她解释道,“是大王和王后的恩典,你们回家赶紧烧香拜佛吧。”
“听说昨夜大王与王后成就了花好月圆,大王大喜这才大赦天下。”话多些的狱卒又补充着。
话少的年长狱卒斥责起他,“你还不赶紧闭嘴,小心别人听了去又要告状上去,咱们还得挨板子。”
……
无人通报,宋凝没有阻碍轻易走进了椒房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重新再见到阳光,眼睛加倍刺痛,又是哭过了的,故而两眼泛红,一双原本明媚的眸子仿佛已经看透了所有的事情,星辉暗淡,任性地从身后轻轻拥住背对着门口的芈姝,“姝儿。”
一声一如往昔的轻唤,唤得芈姝差点心碎。宋凝还是当初的那个她,痴情专一,为人温润,和当年毫无区别。可自己却变了,不再是值得宋凝拼了命去守护的姝儿了,既已成为别人的妻子,还有什么资格再耽误着宋凝?
芈姝没有推开宋凝,闭上眼微微抬起头,感受着宋凝的体温,即将溢出的泪花却无法回流到眼眶里,徒劳无功,泪还是肆意地淌落,强大的意志和悲痛使得呜咽被吞进肚子里,脱口而出的是最平静的声音,“你走吧,回楚国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的安稳人生,本就不应该被我打乱,终究是我牵累了你。等你回到了楚国,替我在衍兄的墓前上一炷香,是我害了你们兄妹二人。”
芈姝几乎都要不认识这样的自己,诀别的言语说出口,竟可以如此冷静,冷静到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冷血动物。
“你……”宋凝怔在原地,手慢慢地松开了芈姝,对刚才听见的一切不敢置信,两人明明刚重逢,芈姝却突然执意要和自己生离。
“我不再是你的姝儿了,我是大秦的王后,也不能再做你的姝儿了。”芈姝咬着牙,转过身对上宋凝那令人心疼的眼神,锋利的牙尖险些要将薄唇磨出血来,更难以磨灭的是心上的利刺。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芈姝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宋凝蹙着眉,一脸悲伤,“这才过了一夜,你怎得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芈姝嗤笑一声,言语淡定自若,忍着心酸继续这番完美无缺的戏码。无情?索性顺着宋凝的话说下去,就做那个她口中最无情的人,正因为太了解宋凝,才清楚知道怎样能够伤害她,“无情无义?宋凝,我本来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我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能呼风唤雨的地位,这些只有嬴驷才能给我。我不爱你了,我的心里没有你了,你明白了吗?”
“芈姝,你说这话就是在贬低我对你的情意,我是想着你我才能从鬼门关回来的啊。早知今日,我还不如死在义渠的草原上,那样倒痛快了。”说完,宋凝泪如泉涌,心如刀割,整个人的意志都被这么几句绝情的话语击垮了,即使相信芈姝所作所为皆有苦衷,但心中的美好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摧毁,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
宋凝泪水盈眶,恨恨地看了芈姝一眼,心中竟怨起她来,头也不回地离开椒房殿,离开芈姝视线的瞬间,宋凝再也忍不住心酸,掩面而泣,低沉的哭声惊了秦川宫门前正在安静休眠的桃花树。
“绿萝,你亲自送她离开。带上些金银作为盘缠,派人……好生护送她,她身上的伤未痊愈,一定要小心照顾。”芈姝贪恋地望着宋凝离去的方向,像是要把她一生牢刻在心里一般,与其将她留在身边使她倍受苦难,倒不如放她走,让她安稳余生。
“好不容易才能和将军重逢,咱们想方设法救出了将军,王后为何要这样?”绿萝眼睁睁看着两人明明相爱,却要为了各种事情数度分离,两人皆伤心难过,作为最疼爱芈姝的人之一,心中不免苦闷。
芈姝走到殿内最威风凛凛的凤椅前坐下,头又开始痛起来,扶住太阳穴,但额间不断冒着细密的汗,“历经种种,我终于明白,正是我对她的情,苦了她这十年,她应该是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鹰,我不能给她拴上了枷锁。让她走,越远越好,远离我,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她才能一生平安无虞。”
……
咸阳城今日放晴,晴空万里,虽然快要入冬了,但阳光还是温暖的,街上赶集的人很多,要出城得经过最热闹的东市口。绿萝和洵美低垂着头,跟在宋凝身后,沉默不语,生怕发出了声响会惹到她。还随在一旁的,是芈姝派来送别宋凝的马车和五十个护卫。
一路上饱受过路百姓形形色色的目光,多的是向这庞大的阵仗投去仰慕的眼神,一看就是王室才能拿出来的阵势。
走到了咸阳城的城门口,把守城门的士兵就近在眼前,眼看再走就要出了城,绿萝才缓缓开口,“难道将军真要离开秦国?”
“我不走,难不成留下来看她和嬴驷琴瑟和鸣吗?”宋凝回过身子看着绿萝,心头涌上酸楚,哪怕心知肚明芈姝不会真心相许嬴驷,可还是口不择言。
绿萝匆忙替芈姝辩解,亦是不舍得看到两人彼此误会,“王后献身大王,都是为了搭救了将军性命啊。”
“我都明白,我不是不懂她的人。”宋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既然懂,又为何要离去?”绿萝不解。
“原以为我可以一生护着她,就算她贵为别国王后,我也依旧能护她周全。直到我沦为嬴驷的阶下囚,我才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更甚,现在的我都不如当初的大楚镇北将军一般有能力。我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我只会是她的累赘。她只有坐稳了这个王后的宝座,方能自保,我不愿成为她的软肋。”
“奴婢瞒着王后,已给将军在咸阳找了一处院子,院子不大,远不比楚国的将军府奢华,但还算舒适和便利,将军就请安顿下来罢。”绿萝双手将院子的门钥匙呈给宋凝面前。
“你这是何意?”宋凝讶异。在记忆中,绿萝从未有做过背离芈姝意思的事情。
绿萝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宋凝,若再不拿出诚心,只恐宋凝会真的离开,“奴婢恳请将军留下,也许将军会认为奴婢是出于私心,但这样的私心,想必将军和奴婢是都一样的。六宫里每一双眼睛都满是算计和险恶,数不清会有多少明枪暗箭想要伤害王后。只有月公主和王后在同一站线上远远不够,还盼将军能留在王后身边,也算是个照应。”
宋凝抬头望着远处那片成群盘旋在空中的白鸽,竟有些羡慕起白鸽的无忧无虑,微微哀伤道,“绿萝,咱们认识十数年了,我和姝儿这么久的感情,你也都看在眼里,你这样决断无非是吃定了宋凝对姝儿的感情。”
“奴婢的确知道将军是不会走的。”绿萝舒了一口气。
“我要洵美陪在我身边。”宋凝想了想,既然洵美肯不远千里,重返故地只为护着自己,自己也不能丢下她不管不顾。
绿萝顺着宋凝的话说道,“院子里有东西厢房,洵美姑娘也是可以住下的。”
绿萝盘算着拿出自己的积蓄来给宋凝修葺这座庭院,以做新的宋府。
“奴婢每隔三两日都会来府上给将军禀报王后的近况,如若有需要将军相助的地方,将军可持这个符节随时进宫。”绿萝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符节,入宫符节是用玄铁打造的,外形纯黑,上面的字体是烫金的,形状与通关符节如出一辙。
宋凝瞧着入宫符节眼熟,仿佛是在翟骊手上见过,大惊失色,“这符节我是否见过?”
“这是秦宫之物,入宫符节与通关符节是一样的做工,除了大王有,每个娘娘也都是有的,兴许将军是无意在哪里瞧见过。”绿萝没有多想,行了个万福礼,转身欲离去。
“绿萝。”宋凝顿了顿,有些犹豫是否该告知绿萝自己的怀疑,随即又闭紧了嘴。想必大巴山遇袭是和秦宫的人拖不了干系的,还是自己先查清楚,以免芈姝知道了会让她身陷危险。
“将军还有何事要吩咐?”绿萝刚走没两步,又被唤住回头。
提及芈姝,宋凝的目光淡了些,依依不舍的情感萦绕心扉,小心嘱咐道,“你……要照顾好她。她的眼疾,定要好好医治。”
“诺。”绿萝心头一暖,暗自感叹着这两人虽然面对重重困难,但是两颗心却不会真正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