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莫名其妙开始的咳嗽,在外学习拖了一周就成了肺炎。
我纳闷:“怎么就肺炎啦?没觉得哪儿疼啊?”
医生说:“你体质太差,连发烧都发不起来,要真哪儿疼了就没这么简单了,赶紧住院。”
(我不屑地心想,其实我前两天上课还是低烧了一回的,是我用强大的意志力多扛了两天,哈哈。)
随后,我就笑不出来了,医生看了CT检查结果说,左肺有多发感染,有个病灶需要通过气管镜明确是否有“结核”。
(不会吧,这么遥远的病名怎么会和我联系在一起,肺炎还不够我受么,呜呜)
我的脑海里顿时想起,冬天流感时节流传的一篇文章,一位身强力壮的老人家把流感硬生生拖成肺炎,最后上了呼吸机都没能挽回性命,里面有一句话大概是:“流感撕毁了病人肺部的大门,细菌病毒就长驱直入了。”
想到这里,我浑身都不好了,感觉胸闷气短。二话不说,赶紧住院,随后是从头到脚、五脏六腑一系列检查(倒是把今年的体检做完了)。结果,血液检查除了两项不符,其他均正常:
一是,单核细胞稍高(不是细菌,也不是病毒,难道真的是结核么?我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二是,血蛋白下降(提示:营养不良)。自从松爸去住社区、松松上幼儿园以后,我就没给自己做过一顿正经饭,这下抵抗力都被我整低了,好生懊悔。
第二天,我一脸蒙圈被带去做气管镜检查,生生地体验了一次被外星人入侵人体的感觉。大夫给我蒙了一块眼罩,趁我不注意,把一根细管直接从鼻腔插进了我的喉咙,然后一直穿过气管,到达肺部,西医的这种结构化检疗方式真的让活体人类感到极度不受尊重(此处有一行眼泪)。
检查全程只用了10分钟,我的感受却何其漫长。其间几次被呛得快要不能呼吸,我试着想说话,告诉他们我快不能呼吸了,却被护士冷冰冰地阻止了,还要求我不许挣扎
(我的手不自觉地在挠喉咙,快被呛over了都不能挣扎,太不人道了,继续挠~)。
渐渐地,眼前仿佛看到一片白光,感觉快要看见小天使飞翔了。不会吧,这只是个检查而已,我需要淡定,我决定不再挣扎了。
脑海里开始想象我和松松在一起的画面,出门一周回来才和小松相处了两小时就被医院留下了,松松还在家里等着妈妈呢,我要加油挺住!那一刻,我的内心仿佛涌现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让我相信难熬的一刻很快会过去,它帮助我淡定地忍受了后来的肺部取样和冲洗肺泡。
(如果我能说话,可能会喊出“救命”二字,哪怕再招来护士一记白眼。)
终于,漫长的煎熬过去了,医生拿掉眼罩时,我发现脸上的泪水已经淌成了小河。默默起身走出检查室,看见匆匆赶来的松爸在门口等我,我就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埋怨他(前两天因为松松晚上也咳嗽了,他曾经埋怨过我,借此机会,我得好好哭诉),一直哭到住院大厅,旁若无人的继续哭了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
(回想起来,这种把不好的情绪转嫁给他的习惯,太任性,太不顾及他的感受了,得改)。
事后,护士用很赞叹的口吻问我,你做完气管镜了?我说:是啊。她很仰慕地说:厉害!这是业界最难熬的检查之一。我悻悻地点头,是很难熬。
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是忐忑的,某天我进医生办公室,刚坐下准备说话,就看见我的主治大夫赶紧把口罩拉起来的动作,我越发担心自己不会真的得了很严重的肺病吧。想起我年初挪用了准备买重疾保险的钱去上了一些没那么紧急的课程,我就悔恨交加。我买的消费型大病保险只管病发的一次,如果以后要面临漫长的医疗过程,可咋办呀?!(抓瞎)
老妈看我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要把小松带回库尔勒。我想起这次回来松松黏着我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舍,晚上专门回家去看她,虽然只能戴着口罩,不敢亲昵,也要让她知道妈妈病好了就会赶紧去接她。松松接受了我未来一周仍然无法陪伴她的现实,只是在我走的时候,抱着米老鼠哭了一会儿。
回医院的路上,心里难受极了,我开始去反思,这三个月花那么大的精力和成本往返于内地学习,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和紧急,以至于我把最需要做好的的事情都耽误了。
我的小事业还没做出什么眉目,心里涌动的各种设想还没来得及去实践,就被自己撂翻在了医院里,真的好挫败。
(我和我的教练伙伴聊起这种挫败,她说这是老天爷在提醒我,该照顾好自己了)
我又想起,老妈晚饭时说的,爸爸让她回家待几天就赶紧带孩子回我这里,让我安心养病。我感到又窝心又难过,自从爸爸第三次删掉我的微信,我已经很久没跟他通过电话了。知女莫若父, 从小到大,爸爸似乎比我妈妈更懂得体察孩子的内心,更心疼我们。他当初不同意我辞职,除了担忧我的发展,就是担心我的身体了(因为我从小瘦弱,爸爸才有此担心),我原本想做出点成绩,他就能放心了,谁知这回我反而让他的担心扩大了。
越想越难过,老公送我到医院时,我非常沮丧地问他,万一真的得了肺结核,怎么办?他让我别瞎想,我只好心里堵堵地下了车。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了,老公突然走进病房,我很诧异。他一脸严肃地递给我一张化验单,那一刻,我就像等待宣判结果的囚徒一样,害怕极了。
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每行字后面都写的是“阴性”,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笑着冒出来一句:“从来没有觉得这两个字,这么美好!”
我高兴地在病床上跳起来,差点想蹦到他身上去。
检查结果原本要第二天才能拿到,他见我寝食难安的样子,大晚上冲到胸科医院帮我提前取到了检查单(感谢医院配合),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心里对老公无限感激,他这么不动声色摆平事情的样子太酷了。
平日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宁愿整天从城南到城北地帮我忙来忙去,也很难得能听他说一句讨喜的话。可是,这种难忘的时刻,偶然的一句话总让人感动。
想起松松出生的那天,护士来注射疫苗,听见松松哇哇大哭的声音,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松爸冒出了一句:“ 有了松松以后,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都要碎了。” 他说出了我的感受,那一刻,我想他作为父亲,心里的柔软也一定被击中了吧。
(好像有点跑题了,继续说我的肺炎)
排除了结核,排除了肿瘤,已经连续注射抗生素四天了,医生说我可能就是细菌感染,需要继续点滴和雾化,一切遵医嘱。直到昨天复查后,医生说感染吸收了很多,我可以准备出院了,又说,最近很多因为肺炎住院的病人,也不排除是病毒感染。
我瞬间石化了,住了一周院,做了那么多检查,被折腾的不浅,最后居然都没能判定到底是细菌,还是病毒?
打了一周吊瓶,是细菌也被杀的差不离儿了,是病毒的话,自限期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人类在某些微观领域的认知,居然还处于猜蒙阶段,过度治疗总算是有效的,想起那篇流感文章里写的什么“不知名病毒”,还是有点后怕的。
以后,好好吃饭和睡觉,好好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守护好家人,是最最最重要的。
题外:
住院的时候,对床是一位老奶奶,慈眉善目,孙女儿子和儿媳轮流来守护她,一家人都很细心。她让儿子不要来了,她儿子笑着说:难道让我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她像个孩子一样说,你们请假来照顾我,我也难受呀。她儿子笑而不语。偶尔搀扶她下床走走,给她交代要做什么检查,吃什么药,她像个孩子那样拽着儿子的衣服走路。
我不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打动了我,那种感觉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