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B)
朝朝的表演掀起了高潮,怪客人起身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宾客欢腾不休,场面热闹非凡。在这些陌生的身影里,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着一身青白素衣,端坐在桌前,桌上一壶清酒,他手握着一只酒杯,不知看向何处。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里遇见他,这已然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完完全全出乎怪客人的意料。也许是天意难违,命运的捉弄也不过如此了。
“好!跳得好!”
满座喧哗。
众人喝彩之际,两个略显狼狈的身影闪入人群中,直奔沈秋棠的方位而来。
“秋棠!”
“你怎么来了?”
左然上气不接下气,口渴又难耐,看见桌上的酒后便拿起直灌,呛得咳嗽不止。
“慢点儿喝,出什么事了?”
“我哪儿知道,我在来的路上正巧碰到他,慌慌张张一个人,说是找不到你,我就带他来了!”
鲁巴坐在左然身旁,一脸无辜。周围喝彩声依旧,他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指向望去,正巧看见了异邦女人招蜂引蝶的绰姿,虽然面罩薄纱,但她的眼神、身形像极了他所相识的一个人,这突然间的记忆搜索让鲁巴措手不及,大脑中顺理成章的对号入座顿时变得杂乱无章。紧接着,鲁巴陷入了冥思苦想,这是他的缺点,越是模糊的事情,越想探究到底。异邦女子是如此的,衣薇的故事也是如此。
沈秋棠看着咳嗽渐歇的左然,喊来小二送来一壶红茶。茶壶刚落,左然便打开了话匣。
“秋棠,前几天我被一个神秘男人抓走了!”
“抓你?难不成他有断袖之癖?”
“别开玩笑!”
“你是不是又欠钱了?”
“我本来以为是这样,但我已经戒了赌。后来我想难不成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结果那人只对我说了三句话!”
“什么话?”
“第一,不要去找沈秋棠,也不要去找金何在,他们与你无关。第二,不要打听天宗宗主的消息。第三,不要做错前两件事。”
“看清楚他是谁了嘛?”
“没有,他带着怒目金刚的面具,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废话,没有脸,人都一个样!”
沈秋棠嘴上依旧是调戏的口吻,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无比的重视起这件事情。隐隐约约中,他感觉到自己掉入了一个诡计的布局,但那根点火的引线他却遍寻不见,好比乌云遮住了月明。被人牵着走的感觉,沈秋棠从来都是深痛恶觉,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他需要一个豁口,找到迷局的出口。
“我想起来了!”
“别一惊一乍的!”
“我想起来了!”
一直沉默的鲁巴突然间爆发,难以言表的喜悦从他的眼中迸射而出,孩童找到了心爱的玩物般雀跃。
“是她,霓虹的婢女!那天我偷看霓虹洗澡时见过!”
“你说谁是?”
“她呀,那个跳舞的女人!”
鲁巴兴奋地回头,指向正在圆台上谢幕的异邦女。
怪客人轻轻击掌三下。事不过三,成败在此。
“砰砰砰。”三声异响在大厅顶端诡异的炸开,粉末如天女散花般坠落,弥漫空中,阵阵迷人的异香袭来,似紫薇、似罗兰叫人纠缠。刚才欢呼的众人在一阵惊呼后便偃旗息鼓,渐渐地有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一股难以名状的倦意潮水般涌向沈秋棠的脑海,而在他愈见模糊的眼前,左然和鲁巴也是一副筋疲力尽困意模样!
“遭了,失魂散!”
出其不意的偷袭,这算是沈秋棠出生以来所遇到的第一次。他恍惚觉得,他人生许多的第一次在这并不长的日子里春笋般涌现: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第一次挚友的消失,第一次去没有金何在的金楼,第一次被明目张胆的偷袭……虽然也算是屈指可数,但如此接二连三的发生必定是哪里出了差池。他喜欢人世间种种的意外,因为他觉得人如此漫长的一生,就应该自己给自己找乐趣,他宁可一无所知也不要事事都机灵。
突如其来的困惑,是沈秋棠度日的法宝。
与际遇周旋是他此生最重的玩心。
那么,何以解药?
沈秋棠想到了桌上那一壶崭新的茶。
何以解药?唯有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