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那个理科班里没有美女,女孩们都是清一色的马尾辫,没有刘海,大眼镜。但是隔壁的文科班里美女如云,每次从他们教室前路过,不论谁都会忍不住朝里看一眼,大部分的人都会寻找那个最漂亮的姑娘魏小朵。我有几次在教室门口看见她,同样忍不住把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她的脸上,不得不说,那几秒钟的“审美”减少了我高中生活的一丝压力。
有一次学校里举行英语讲座,我去的稍微有些迟,进门以后发现里面坐满了人,找不座位的我局促地站在过道里,像个幼儿园放学后无人认领的小孩。
“同学,我这里还有个座位。”
我朝着那个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尽然是魏小朵。我赶紧去坐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堂讲座的内容我根本不记得,我的眼里一会是讲台上的老师,一会是交替的幻灯片,但更多的时候,是我身边那个美丽的女同学。我一会看看她的睫毛,一会看看她的手指,又怕被她发现我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突然她抬起头来问我:“不好意思,能不能借我一支笔?”我马上拉开文具袋的拉链,把开口朝着她:“随便挑。”她拿了一支笔,又低下头去。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认真听课,我也不在乎,我问她:“你是哪个班的?”为了能跟她说话我明知故问。
“十二班。”
“我在你隔壁班,我叫若雨。”
“我知道。”
“啊?”
“我们老师在课堂上朗读过你写的文章。”
我瞬间得意洋洋。接下来的讲座内容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只顾着美滋滋地自我幻想:“等会下课了,我可以跟她一起回教室。”好像跟漂亮的同学在一起,也展示了我的实力。
后来我们每次在校园里相遇,我都非常高兴地问候她:“你好啊,魏小朵!”她也会回答我:“你好啊,若雨!”她偶尔会来我的教室门口找我,让我给她看我平时写的习作。我会在其他同学羡慕的目光下走到她面前,然后递上我笔记本,那种陶醉感不亚于上台领奖。
魏小朵的话总是很少,除了写作文方面的事她不会来找我。于是,我经常主动去找她。
“魏小朵,放学我们一去书店吧?”
“魏小朵,我给你带了蛋糕,很好吃哦!”
“魏小朵,下次听讲座我们还要坐在一起。”
……
十几岁女孩的世界很简单,手拉手去卫生间就是无言的契约:“你是我的好朋友。”但魏小朵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是美丽的、敏感的、安静的林中小鹿。
有一天体育课我不太舒服,请了假回教室自习。走到楼梯间,我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个女生被三个男同学围住,其中一个男生说:“你笑一下,我就还给你。”我预感不妙,走上前一看果然是魏小朵。我气冲冲地说:“你们干什么?”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同学嬉皮笑脸地说:“没干什么,跟她闹着玩呢!”我拉着魏小朵的手问她:“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走,我带你去找老师!”对方一听,立刻丢盔弃甲,四散而逃,临走前把一个小吊坠放在水泥护栏上。说了一句:“我把东西还你了啊!别告诉老师。”
我把吊坠放在魏小朵的手心里,她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泪光。我说:“你别哭啊,他们是谁啊?”
“我没哭……你别问了。我回去了……”说完转过身去,临走前跟我说:“谢谢你,若雨。”然后匆匆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那件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有一天我在她的教室门口拦住了一个女生:“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魏小朵?”
“她请假了,好几天没来学校。”
“啊?”我很惊讶,然后问她:“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
“不知道。”
我去问了她的班主任,老师说她家在县城,她是住校生,前几天身体不舒服让她家人接回去了。我从来没有去过县里,更不可能找到她的家。我继续追问她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能回来,她的班主任没有告诉我,让我回去认真学习,同学的事不要瞎打听。
魏小朵没有回来。请假变成了休学,休学变成了退学。同学之间议论纷纷,说她家人去世了,说她得了抑郁症,甚至还有人说她已不再人世。毕业以后我们建立了校友群,我在群里问过很多次,都没有人知道魏小朵的下落。而她却偶尔出现在我的梦里。
前不久我又梦到了魏小朵,她穿着白色西服套装,挽着头发,一副职场女精英的打扮,我好高兴地跟她说:“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看起来很不错啊!”她没有说话,我醒了。
魏小朵,希望你幸福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