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
文/容者乃成
诗人心中有一个春天,他的笔下就春意盎然;诗人的心中有一份柔情,他的笔下就温柔缠绵;如果诗人的心中寒冰一片,他的笔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今天我带领“阳光少年”33班的学子跟随张岱一同游览了冬天的西湖,领略了痴人的痴行、痴人眼中的痴景、故国臣子的一片痴心。
“有一种画轴,静静垂于厅堂之侧,以自己特有的淡雅、高洁,惹人喜爱。在我国古典文学宝库中,就垂着这样两轴精品:宋苏东坡的《记承天寺夜游》和明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梁衡。
对于这样的精品,显然不能草率处之。首先,我带领学生进行了歌诀式乐读,虽说这样的乐读法与文章的意境不甚相符,但经过多次研习后,学生仍能读得顺心顺口,顿挫抑扬,不是天籁之音,胜似角徵宫商。几遍之后,韵味境界胡溜溜而现,我双手的节拍,也不觉变得有力有律。
译读没费多少事,两年训习下来,学生的预习自觉性自不待言。疏通文意后抛出问题,“文章前后有何矛盾之处呢?”《三国演义》二龙的崇拜者郭学子率先作答,“前有人鸟声俱绝,后为何两人铺毡对坐。”所言与吾设想虽有出入,稍加暗示,学子便明了,前言“独”字,后言“舟中人两三粒”,不正是矛盾重重吗?这一问题先不解答,紧跟抛出又一问题,“文中有一词可概括作者的特点,何也?”“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出。“那作者的痴表现在哪里呢?”学霸高学子手早已扬起,我不叫他回答,真有点对不住观众了。“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时独往湖心亭看雪,此行怪异非常。”是也是也。“大雪三日后的景象如何呢?换做是你会在哪里?”慧女张学子道言:“大雪三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我会待在家中与友饮茶聊天。”不言自明,此张岱第一痴,“行痴”也。
“张岱眼中的雪景有何异处呢?”哦,七嘴八舌,八嘴七舌地议论开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三个与字显示了天空与云层山峦湖水混朦一片,举目皆白的天地苍茫的景象。“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 借这缩小的量词来表现人、物的渺小,与苍茫浩大的天地形成对比,寄托了作者的人生渺小的感叹。原来张岱用白描的手法,写出了天地之浩大苍茫,人物的渺小轻淡,人似乎完全融入天地之中,真是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妙境。此第二痴,“景痴”也。
如此妙境,竟有童子烧酒扰之,岂非境界全无了?非也非也。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湖中焉得有此知音,纵酒力不胜也强饮三大白而别。至此方知,知音前不过三大白,张岱之心早已绝自世俗了,他只是活在自己的心中,活在茫茫宇宙中。知音尚且不顾,舟子更何堪也,前言之矛盾处迎刃而解,并非张岱不识数也。张岱心中的寒冰从何而来呢?我提示看课文的第一个词和注释一。学生恍然大悟,仿佛故国遗臣张岱彷徨于眼前,他一脸端庄严肃,眼睛如深潭般深邃,在漫天大雪中凌寒独立,他想:你怎知我心!大明已亡,我岂可因那繁华红尘忘记故国?
是啊,中国历史上,有多少这样的古代文人啊,他们在现实中被压弯了腰,他们在现实中透不过气,于是,他们只有在大自然中,来伸一伸他们要被压垮了的腰杆,深深地呼吸一口干净的空气。他们宁愿自己是山、是水、是树、是花、是草、是一朵云,是一片冰。他们不仅仅是寄情于山水,而且是寄情于阔大宁静、清寒灵动之山水。他们在这片山水中来寻找心灵的归依,心智的独一。雪是其节,冰是其志,苍茫天地是其归宿,凝寒独立是其人格。
我们终于透过痴行、痴景,触摸到并且走进了张岱这位痴人之第三痴——“痴心”也。
“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让我们细细去品张岱之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