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走走停停,犹豫不决的试探着前进,雨水拼命的拍打着玻璃,雨刷一刻不停的工作着。在蜿蜒而又狭窄的路上,陌生的记忆再次增加了行走的难度。
“别走了,把车子停在前面那个空旷地吧。别一会进去就出不来了。”小姑建议说。
一干人等便潇洒的下了车,正对面有一个池塘,可以清晰的看到雨点滴落的大小。虽是初秋,周围仍是一片绿,萧索的气息却掩盖不住的扑面而来。因为清冷的雨,更因为稀有的人。
带的伞不够,母亲她们用着,我顶着雨在深深浅浅的雨水沟壑中寻找可以下脚的地方,全然不顾小白鞋干净与否。记忆中,这个村子应该是很大的。姨奶家的去处应该寻一段时间才对,谁知转了弯就到了。看见姨叔的车在姨奶门口尴尬的陷在泥泞中出不来,小姑夫去作指导,折腾了好一会,才算完事。
“我先走了,你们在这玩会儿吧。有空一起吃饭。”期待了很久的,姨叔家里添了两个孩子,双胞胎儿子。姨奶不知是为什么的,突然就回乡下老家住了。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夹杂在国庆长假中,姨叔来看姨奶的时候,没有带姨婶也没有带孩子,大概是觉得乡下不方便,还脏,说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屋子里,虫啊什么的,谁知道呢。倘若养的有鸡,就更脏的。但我估计现在也没这个条件了。
姨奶门前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种了很多树,稀疏却又规律的排列着。稍微再往前一点,又是一个池塘,这一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我还在那塘里洗过东西,把一个用了很久的抹布搓了好久的搓干净,姨奶当时还夸了我来着。小时候性子皮,经常去不远的邻居家找一个女孩玩,两个人各种折腾。姨奶家没有电视,只有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偷偷的趁大人不在家打开电视看,是我和那女孩常干的事。后来升学去镇上住宿,我和那女孩,还很有缘分的分到了一班。
那时候青春懵懂中,还发生了许多小美好的事情。现在突然想起来,不知那女孩子过的怎么样了。她学习不好,怕是现在已经嫁人有孩子了吧。
进屋就震惊了,姨奶家的堂屋里,铺了一地的花生。再进其中的一个小卧室,数了数,大概有十袋花生。而如此庞大的数量,都是姨奶从别人地里捡来的,而不是自己种的。
“这花生都是你捡的?”小姑震惊的问道。
“是啊。”姨奶答道。
妈妈也吓到了,这么多花生的数量,竟然都是自己捡的。我记得姥姥之前也捡过花生,但好像只有两袋半。
地里的主人把花生拔完地荒后,田里会还有剩余的没拔干净的花生,这时候会有一些没有地或者闲着的人,去主人收拾完后的地里捡剩余的粮食,这在乡下是默许的。姨奶家的花生就是这样得来的。
家里是多雨的天气,在我从学校回去之前,就一直听母亲说在下雨,离家的时候已在下,这样算来,雨断断续续的已经快下了一两个月了。花生一般是阳历八月初就可以拔了。回念一想,姨奶在老家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民主要谋生方式的改变和农村人口的迁移,村子一个个的都荒了,姨奶所在处也不例外。偌大的一个村子,却是不可压制的空荡和凄凉感。在没有电视没有移动网络的情况下,不知道她平时是如何打发零碎又悠长的时光的。
姨奶家有一个院子,和我老屋一样,站在堂屋门前举目四望,才发现院子的墙已经倒完了,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弄了些柴火七歪八倒的堆那。厨屋(厨房)在院子里安静的立着,小姑他们在厨屋里哄笑。
“你们怎么都已经吃过早饭了?不是打电话说不让吃的吗。咦你看看我做了一大锅,你们不吃我一个人咋弄啊。”
“我们都吃过啦,本来不想吃的,小儿还特地给我打包带了饭。肚子里一点空都没有了。”
“咦这么多饭我一个人可咋弄啊。”
“做了一大锅稀饭,还蒸了好多馍。一个人在家的确蛮难弄的。”母亲在我耳边嘟囔了一句。
我跟我弟在那玩起了狗,一条白色的中华田园犬,个头还很小,估计是姨奶回家刚问那个邻居家要的。刚开始觉得可爱一直逗它,各种拍照片,后来摸了一下,是真的脏,便再没有乐趣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姨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折腾来折腾去。桌子上有家种的石榴,笨大的个,艳红的籽,甚是喜人。家具都是七八十年代风格,简直不能更简陋。我惊奇的发现,姨奶家的构造和摆设和我外祖母家简直如出一辙,怪不得儿时在姨奶家的记忆有一段时间被我错当成是在姥姥家。
估计20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我们便要再出发了,去我们这次真正的目的地——奶奶家团圆。弟弟们和姑夫先进了车,实在是有些冷。我站在大门口再一次眺望村子,又想起了可能从来没被想起过的记忆。母亲和小姑终于出来了,姨奶在后面跟着非要让我们带些花生走,我忘了门前挖的那个方形槽式干嘛用的了,好奇的跟在后面想问母亲她们,那条小白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进了车,雨还在下着。一行人喧闹的来了,又喧闹的走了,村子里没留下一点痕迹,车子开走了,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还好儿子算是来看他了,老人家起码心里面舒服一点。虽然来的不久也不住。”
“倒是想让住,房间都收拾好了,媳妇不愿意来。也是,乡下。”
“上有老下有小,孩子也不容易。”
“一个人在这,就是寂寞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