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看到这一主题,心中千回百转......
什么是存在?记得年少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经常会怀疑自己的存在,苍茫天地间,我到底从哪里来?那是一种莫名的伤感和孤寂;现在这种感觉少有了,更多的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感怀,一种“在与不再”的无奈。
从一个细胞开始,生命的初始只是一个生物学上的存在,不过按照全息论,它已然是带着生命的灵性。我常想,当小蝌蚪游弋在陌生的河里,它是否思考过自己的存在?当它活下来,与另一半融合的刹那,是否想过自己的“在与不再”;而当它知道自己终将以新的生命形态存在,它又是怎样去感知那种“在与不再”。
如此来看,“在与不再”是生命与生俱来的一个迷思,嵌在灵魂里,潜在思维中,伴随我们,永远存在。有时候它会清晰的浮现出来,比如在这花开花落的季节,最难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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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始于何时,抬眼已是满目青绿,那一树树的姹紫嫣红已悄然在我眼前消逝,春正在褪去她的色彩,渐行渐远。突然满心的伤,想起前一段写了一半的文“梅开时节”,还未来得及去完成,花儿已谢,就像发生在这一季一个未完的故事,转眼成了一声叹息。那一阵的花开,仿佛只是一瞬,只是在我低头的刹那,一个不留神,抬眼,花已落,春已远。
“梅开时节”就这样成为另一种存在,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闭上眼,仿佛小区里、马路旁到处还都是花的芳容,古城墙脚下盛开的梅、小区里怒放的玉兰…….那么近!我只想去找一下他们的踪迹,趁着春还没有走远,去追赶她的脚步,不管“在与不再” 。
午间是自由的时间,属于自己的时间,我骑了单车,去寻找那些花儿的芳踪。路边的树正在换上崭新的衣,鲜嫩欲滴的翠,是我最喜欢的色彩,让人欢欣,只是花很少了,间或地看到一株或是一小片,不过却是更美了。有了绿的映衬,花的色彩多了一份丰润:如果说早春的花开像刚开始成长的少女,翩然俏丽;那么晚春的花就是待嫁的妙龄女郎,娇艳逼人。
这些晚开的花让我满怀欣喜,一路走走停停。有时候,一个人漫步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可以无拘无束地跟着自己的心,追逐喜欢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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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路的尽头,是立交桥的拐角,过马路来到角楼对面,是一处闹中取静的街边绿地,这里曾是孩子小时候的乐园,不过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来了。这一处的隔离带很宽,建成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两间挺漂亮的简易平房,和周围的景致浑然一体,不知因何而建,在我眼里像一个驿站,当时是出租给了一家小图片社。
图片社的主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把这里改造成了半个家,房子前店后舍,后面的小屋可供简单的休息和做饭,门口摆了两个投币的电动摇椅,吸引了附近的小孩,这样,孩子有了玩伴,屋里有聊天的家长,充满生气。不过人并不多,因为附近是低密度住宅,而且小区大门都在另一端,整体环境安静、整洁。
那些年我是全职妈妈,最多的活动就是带孩子四处游走,自从发现这里,就成了常客。常来这里玩的几个同龄小孩,家长也是自由人,印象较深的有一个作家妈妈、一个官二代爸爸,说起话来都是滔滔不绝,他们身边的各种奇闻异事就像小说里的故事,而我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听众。
因为相比之下,我的生活单纯至极,我和Z都没有生活在自己常规的圈子里,Z经常出差,家大部分是我和孩子的二人世界,出门见到的除了邻居就是家长,但平日里带孩子还是以老人和保姆为主,我像个另类。
我喜欢陌生的地方,在闹市里隐居,这种感觉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也比较落寞,因为自己不属于任何的一个圈子,和周围的人极少深入交往。那些年,我对外面的世界是茫然的,也是漠然的。
也是从那时起,我渐渐变成一个安静的女子。有一段时间,我很想回到职场,却发现职场却浑然不觉中远离了我,在一个劳动力过剩的高峰时代,几年时间,同龄人早已不在原来的岗位,自己成了尴尬的大龄小白,不知何去何从。
那时候还没有遇见写作这位挚友,那些年,我消耗着生命也消耗着爱情。我和Z是两个简单的人,却不会相处,婚姻中500次想分手和50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在那些年里经历了大半,直到精疲力尽。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对孩子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我们生命中的天使!是他的光让我们定位,让我们仨成为一个稳定的存在。但生活中的一切都已是“在于不再”。
时光就在我们无暇感知的“在与不再”中飞快流转。直到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龄,大家各奔东西,我也上了班,我的家由路的一端搬到了另一端,一站地的距离从此无比遥远,一别竟是数年。那天坐车经过,看到车窗外一片桃红柳绿,当时真想下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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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来了,小平房的门上写着茶艺、阅读等字样,图片社已经变成了一个茶室,估计已经换了主人,因为时间关系没有进去探看,小广场的风景已经让我流连忘返。广场重新做了整修,大致布局还是原来的样子,增加了一段木廊,一个小亭子,栽种了更多的植物,没有以前那么开阔疏朗,多了几分精致和秀丽,现在更像广东的园林,密密匝匝的红花绿树。
我远远近近地拍了许多照片,恋恋不舍地离开。禁不住心潮起伏,其实,这里离家依然很近,我再来却像一个旅人。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是怎样的忙碌让我忘却了那么多的人和事,而世事又改变了多少,过去和现在、“在与不再”让我一片恍惚,如果那个图片社还在,我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进去叙旧。
多年未见,不如不见!这是我一贯的原则,当然,久别的亲人和刻骨铭心的恋人除外,只是这两者与我无关。这些年,微信这张无比巨大的网仿佛要把所有的时空链接,陆续被不同时期的同学找到加群,不过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种空气般的存在,不说话,更不会去聚会,因为已经分别的太久。
既然早已奔走在不同的路上,不知大家见面除了怀旧和感慨还有什么,当然,最不愿面对的是经历了岁月风霜的脸,既然我们相逢在少年,所有的美好留在记忆就好,一旦与现在连接,便只有“在与不再”的尴尬了。
岁月既是无情,我们只有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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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所见的风景,所见的人是如此的有限。有时候,我们以为可以在下一个同样的季节看同样的花开,那只是因为距离,就像我们看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看地上的人,永远那么多。事实是,我们永远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不要妄想在同样的季节遇到同样的人。
人生的旅途上,遇见美好的事,遇见心动的人,都是生命中的一种奢侈。而爱情,永远都是生命中最奢侈的意外,没想过遇见的时候遇见,没想过思念的时候思念。意外充满欣喜,却常常伴着忧伤,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拥有,不是说好了放弃就能潇洒转身。如果说人生是一本标满了“在与不再”的日历,那么最多最深的印记一定是爱情。
人的一生注定要在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的循环中兜兜转转。一首仓央嘉措的“问佛”,曾让多少有情人落泪,佛亦如此,何必再问佛。多少时候,都是缘已知,情难禁,那是因为我们的初心还在。
初心,是始于生命之初的对未来的憧憬和虔诚,从那个细胞开始。它知道自己注定是“在与不再”中的一个轮回,还是一往无前,在重生中感知自己的存在,这种执着,是生命的原力,也是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一个例外的存在。
它同样是与生俱来的一个存在,也是一个嗜睡的孩子,一不留神,就被我们忘记了。对我而言,唤醒它是近一年来的事,庆幸这一年来遇见的有趣的人和事,庆幸自己走出僵尸般的状态,庆幸生活的大门仿佛再一次开启,有无数的愿望和无数的风景都在未来的路上。
虽然未来依然有逃不掉的“在与不再”,但我会就此紧挽岁月的手,用所有的热情去活在当下、憧憬未来。我会珍惜每一次遇见,为所有的美好停留,那怕是一瞬,因为一转身,一切便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