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了大半天,邵波终于能松口气,他抬手想要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盯着抬到眼前的右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本来就是黑瘦的身材,手背上青筋与血管纵横交错,他也是看惯了的。但此时,他却仿佛能看到血管中血液的脉动,一下、一下的跳跃着。
“怎么了?”见邵波半天没动静,孔喻凑过来。
“噢,我这手好像,哎呀?”
两句话的功夫,虎口位置鼓起一个玻璃珠大小的包,那包正在皮下忽左忽右,游离不定,像是在寻找方向。邵波伸手去摸,只感到小包凉冰冰的触感,而周围的皮肤却是火辣辣的烫手。渐渐地,以那小包为中心,散发出一阵难忍的奇痒,这种灼热和奇痒混杂的感觉逐渐延伸到小臂。
大事不妙,灼热感让邵波不敢再碰自己的右手,眼看那包移动到手掌,他下意识的握住拳头,支棱着手臂,张牙舞爪的向老王大声求救。
“大师,您快看,我这手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见此情形,老王心里一惊,脸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像是看着一个大惊小怪的孩子一般看着邵波。
“我这右手指根那打小有个包,平时不痛不痒,也不碍事,就没有去查过。可现在……”邵波说话哆哆嗦嗦,差点儿咬着舌头。
邵波握紧的拳头并没能阻止小包的动作,此时整个右臂已经不受控制搬颤抖着,幅度之大,俨然不是紧张或者寒冷时的颤抖。
“没想来的这么快。”老王撸下手腕上的佛珠,按在邵波手背上。棕色的佛珠刚刚接触到那包,瞬间化作一股浓厚的黑烟凝聚在邵波手腕周围,散发出刺鼻腥臭味儿。
“不好。”老王暗吃一惊,这东西并不似他想象般普通。而一旁的邵波由于奇痒难忍,也顾不上那黑烟和包,把手背翻转过来,发疯似的在桌面摩擦,双眼紧闭,牙齿咬的咯吱做响。
老王见状,赶忙走到佛具柜前,拿起一个大号木鱼用力的敲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木鱼在老王手下发出铿锵有力的节奏,那声音刚劲清脆,如万马齐喑,又似晴空霹雳。空洞的回音弥漫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每个人的心跳都随着木鱼的节奏而更加有力,仿佛有只手托着心脏。
看邵波动作渐缓,老王手下的节奏却更加紧凑起来。他仿佛要敲碎那木鱼一般,“咚咚咚咚”,孔喻只觉得心跳更快了。而缠绕在邵波手腕上的黑雾也剧烈的变换着形态,似是痛苦万分。
木槌微微泛出金光,几不可辨,老王却看得真切。他瞅准时机,趁邵波不备,一棒敲在那包上。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后,邵波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你这兄弟啊,唉!”老王终于舒了口气,叹道。
“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孔喻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发小,赶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免着他着凉。
“我简单跟你说说吧。”老王收拾好木鱼,转身先把那一直站在一旁观望的男子支到里屋,才挥手示意孔喻坐下。
“人死后要决定是投胎做人还是从此做鬼,那决定投胎的亡魂,往往喜欢给自己的新身体做个标记,比如你这兄弟拇指根上的突起。”老王看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邵波,“这突起既是标记,也是道暗门。生者的魂魄可经这里出窍,对飘荡的亡魂来说,更是一道方便之门。刚才你们收到短信,告诫我不要掺合,彼时我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对你们不管不问,远离是非。其二,是管定了你这破事。”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日后定有重谢。”孔喻内心五味杂陈,他也不知这事情与他有多大联系,只好连声道谢。
“那东西此次目的只是报仇,并没想弄出太大动静。但邵波找到我,这事儿就变了味,所以它要跟我打个招呼,希望我知难而退。我若知难而进,事情必然越闹越大,但性命攸关,虽是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拧着眉毛,老王并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着靠在椅子里不省人事的邵波。孔喻不明所以的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邵波虽然已经晕厥,但眉头却依旧痛苦的紧皱着。
老王走过去,捞起他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摊平他的手掌,用自己右手中指最后一个指节,靠近邵波的无名指方向,伴随着邵波的心跳,他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颤动。
孔喻虽然看的满腹疑惑,但并未敢出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快些做出决策。
“阴阳脉,可以看出人体内有没有‘脏东西’。”老王收回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来,沉声说道:“事情有些麻烦,那东西还在他体内。”
孔喻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他凑到邵波面前,用手碰碰他被老王号过脉的手指,却没像他一般看出什么名堂。
“有什么办法让‘那东西’出来么?”
王老板走到一个带储物柜的博古架前,打开底层柜子,弓着腰将手使劲向里伸,费劲的从里头掏出一个黑色丝绒袋,放在柜台上。又从杂物箱里翻出一卷头绳儿粗细的红线。他指指黑袋,向孔喻吩咐道:“你把他扶起来,盘坐在地上,然后用这一包陈艾灰撒在他周身,切记,灰要撒得均匀,不能间断。”
孔喻赶紧照办。他费劲的把邵波从椅子里又扶回地上,将他双腿相互交叉、盘叠,在确认他不会倒下之后,小心的将黑色丝绒袋的扎口打开,把陈艾灰绕着邵波仔细的撒了一圈。
“弄完了。”孔喻将空袋子往墙角一扔,拍拍手上的灰,面对邵波,瘫坐在地上。
老王鼓捣着那一卷红线,抬头看了眼情况,又埋下头去,说了句:“可以了。”
孔喻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直,就听到邵波嘴里发出一声呻吟,他赶忙又俯下身去看。只见邵波面容痛苦扭曲,拧着眉头仿佛忍着剧痛一般。皮肤下那个圆形小包竟再次出现,快速不断在他身上游走。随着它的轨迹,邵波全身青筋渐次暴起,血管中涌动的血液推着皮肤剧烈跳动,仿佛立马要炸裂开来。
它走到邵波脸上,在他左脸颊停下。空气似乎凝结一般,散布着诡异的安静。孔喻一直哈着的腰有些酸,他伸手在后脊椎上按了按,眼睛却没有离开邵波的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旧时钟的滴答声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突然,邵波睁开眼,眼球突出就要挣脱眼眶的束缚,细密血丝缠绕在他的眼白上,钻进黑洞洞的瞳仁里。
“呜……呃嗬嗬……”他大张着嘴,舌头耷拉在外面,黏腻的口水顺着舌头和嘴角流下来,嘴里还不断发出诡异的声音,像一只手正在他喉咙里刮骚,听得人寒毛直竖。
孔喻一骇,回头大喊一声:“王老板!”
“闪开!”
老王手上缠着红绳快步走来,孔喻立马退到一旁。
邵波的双手已不受控制一般,疯狂在自己身上抓挠,脸上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都已被他抓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子。突然,他竟把手指伸入自己的喉咙,不断的扣挖,仿佛想要将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拽出来。
老王用力将邵波左手扯出,欲把红线一头绕在他中指上,却被激烈的挣扎三番五次的挣脱。老王急得额头渐渐渗出豆大汗珠,回头朝孔喻喊道:
“帮我抓着!”
孔喻扑上去把邵波右手压在膝盖下,双臂环绕在他肩膀上,伸手握住他左手腕,红线终于缠好,邵波渐渐安静下来。
左脸颊上的小包慢慢顺着脖颈、手臂滑到邵波左手背上,最后停留在中指根部。细细密密的红线突然发出光亮,像是有个感应一般缓缓将那小包缚住。被红光包围的小包不复之前晶莹圆润的外形,那上面左凸一下,右凹一下,像是在费力挣扎。
老王见状,抓起地上一把艾灰,敷在那中指上,那小包才不动了。老王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怕把艾灰吹散,肥胖身躯浸出的汗水,将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他缓了缓神,对孔喻说道:“放开吧,不用抓了。”
孔喻慢慢松开手,跪在地上的膝盖酸疼不已,一身冷汗也早已将衣衫湿透。
老王杵着膝盖站起身,一边退后,一边把系着邵波的红线一圈圈慢慢拉开,绕过椅子,绕过木雕佛像,绕过博古架,细细的红线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形成一张红色的蜘蛛网,将邵波罩在中央。老王四处看看,似乎很是满意,便一手攥着红绳,一手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着几十个小铜铃铛,他吩咐孔喻分别系在红线不同位置上。
做完这些,他又拿出一副雕龙纹的桃木镇纸,将红绳的另一头系在上面,最后压在柜台上。
孔喻看看网中央的邵波,走到老王身边,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能帮什么忙?”
王老板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勾下身子,从柜台下抱出一个长条形锦盒。
“我已经用草木灰和红线将他体内的东西暂时定住,可是这方法,用来对付普通的孤魂野鬼没问题,对付他体内的东西没那么容易。现在只能压得住一时,过会儿等那东西缓过来,怕是会反扑得更加厉害。如今,我们已经激怒它,再也没有商量和转圜余地,只有趁机将它除掉,才能保住自己性命。”说道此处,老王顿了顿,脸色不善的瞪了孔喻一眼:“为了你们,我这次可是搭上自己性命,解决这件事该有的报酬,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孔喻连忙陪笑,感激的说道:“是,是。多亏有王老板,只要您帮我们解决了这件事,您要多少,我们都给。”
老王冷哼一声,扔了个打火机给孔喻,“你去把刚才撒在他周围的艾灰点燃,点燃之后马上出来。”
孔喻点点头,拿起打火机,跨过红线就进去了。
陈艾燃起了点点猩红,烟雾升腾而上,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屋子笼罩一片白茫之中。孔喻确认烟火不会断掉之后,抬头再看了眼盘坐的邵波,却恍惚觉得他呆滞僵硬的面容,忽然柔和下来,对他温柔的笑了,那神态似有几分相熟。
“还不出来,在里面做什么?”一声大喝将孔喻的神智拉回来,他甩甩头,飞快的从网中钻出,回到老王身边。
此时,老王右手执一支木锤,重重敲在面前的木鱼上,正是先前那只。
“咚!”木鱼刚劲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网中央邵波的身影晃了晃,“叮铃铃”红线上的铃铛开始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了。”王老板抬了抬眼皮,手中的木锤敲得更密了。
“咚咚咚咚……”
“叮铃铃铃……”
深沉木鱼声和清脆铜铃声交织在一起,像两个不搭调的乐人自顾自的弹奏,孔喻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赶紧捂住耳朵,眼神牢牢锁定在网中央的邵波身上。
艾灰的烟雾,将人眼睛熏得发疼。孔喻眨了眨眼,再看过去,网中却不见邵波身影,他一惊,“王老板,人不见了。”
老王却不动声色,手上敲击的动作也毫不停顿。
艾灰持续的燃烧,烟雾越来越浓。突然,一只缠着红线的手从烟雾中伸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伸到王、孔二人面前,就被红线扯住,它挣了挣,没挣脱,往后退去。
“嗬嗬嗬……放开我……”一个声音传来,时而粗砺沙哑似老翁,时而尖细凄厉似少女。
“嗬嗬……阿喻……”熟悉的声音让孔喻一怔,他抬头震惊的望过去。
“这、这是……”小洁?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
“别动!”王老板厉吼一声“别被他迷惑!”
孔喻颤抖着双唇,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已经埋进掌心,但还是把脚收了回来。
红线不断地晃动,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恶鬼现身!”木锤重重的往木鱼上一敲,桃木镇纸上的龙纹发出金芒,金光随着红绳迅速的闪动,红绳骤然收紧,将邵波的手臂扯得笔直,一个虚影被红绳从套着的中指慢慢的扯了出来。
它不停地挣扎,尖叫。将邵波的身躯扭曲、弯折成各种弧度,使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啊!”
终于,它被完全的剥离出来,邵波的身体没了它的支撑,重重的倒了下去。
那身影孱弱的伏趴在地,长长的头发垂落,覆盖在头上。一股血肉被烧焦的味道散发出来,涌入孔喻的鼻息。
“你这恶鬼!为何占人肉身?”老王双目已闭,但仍旧能够“看见”这地上爬着的东西。
“呜呜……”地上那东西仿佛在哭。看上去虽有人的肢体之形,但皮焦肉烂,难以辨别。可是这声音已让一旁的孔喻起一身鸡皮疙瘩,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这分明是小洁的哭声。原来“化成灰也能认得你”这句话,并非没有原因。看着面前自己的未婚妻焦黑的身体,孔喻犹如被人在心上插了几十把刀一样痛苦,挖心挖肺似得疼。他的面部变得扭曲,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狠狠咬住嘴唇的齿缝间透出一丝血腥气,但他都不在意。他想上前,但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怎么也赶不走,只好强忍着情绪,把身子靠在柜台上,即使指关节捏得青白,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恶鬼快回答!”老王仍旧闭着眼,邵波躺在地上,依然毫无动静。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老王手腕轻抬,沉重木鱼声再一次回荡在空气中,“咚咚咚咚咚”。
“啊!”地上的小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虚幻的身影在地上来回滚动着。
“阿喻!救我!”
眼前这一切是那么匪夷所思,但小洁这一声呼喊彻底地惊醒孔喻。这一声“阿喻”,他已听过千万遍,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此时此刻又如此真实地萦绕在耳畔。孔喻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地掉下来。他抹把鼻涕,清了清模糊的视线,不顾一切地钻进那猩红网中。
“如果能再抱她一次。”他心里想着,“死也值了。”孔喻已然忘记邵波,此时此刻,只有马梦洁占据他的脑海,让他丧失理智。失去挚爱的痛苦,无人能替他体会。这段子日,他过得如行尸走肉般,仿佛是谁拽走他的魂魄。但现在,失而复得的机会就摆在眼前,那样诱人。在恍惚与痛苦间挣扎的日子,要过去了,终于要过去了。
“回来!”
老王见孔喻跨过红线,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但是很明显已经晚了。孔喻一靠近那趴在地上的黑影,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邵波“噌”一下坐了起来,他张大嘴巴,嘴唇向后龇咧开来,露出发白的牙龈和被烟草熏得黑黄的牙齿。
“嗷——”如猛兽一般的嘶吼从那黑洞洞的喉咙里倾泻而出,一股浓烈血腥气随着声波向孔喻袭来,他赶紧用小臂夹在耳侧,弓起身子蹲在地上。巨大吼声震得佛堂门“哐当哐当”地响起,屋顶上似有东西坠落,“吧嗒吧嗒”敲打着瓦片。
孔喻只觉得光线一暗,他盯着眼前那双已经磨得破旧不堪的运动鞋,不用抬头也知道,蹲在他面前的人是谁。吼声停了,耳边是呼啸疾风,孔喻甚至已经听不清老王在喊些什么。孔喻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他的发小。
邵波的瞳仁不知翻到哪里去,两只煞白眼球挂在眼眶中,死死盯在孔喻身上。他缓缓抬起手,抓住小洁虚影的脚踝,嘴角向后一咧,似是嘲笑。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小洁的虚影已像烟雾一样,在孔喻面前消散。
面前的邵波不知是人是鬼,孔喻不敢轻举妄动。他回过头,正想向老王求救,一抹鲜红却映入他深黑色的瞳孔。被洗得发皱的汗衫上,滴滴鲜血正顺着棉线纺织的纹路迅速洇开,老王绷紧的唇缝间,粘稠猩红的液体还在向外涌。
“快退出来!”老王一张嘴,一口鲜血涌出,胸前又洇红一片。饶是如此,他手上却不敢放松,木鱼越敲越快。之前被老王支到后屋的男子不知何时偷偷趴在门口,见到这样的阵势竟晕了过去。
孔喻见情形不妙,立马往回走,正准备跳出红线,一只熟悉的手搭上他的右肩。一股钻心疼痛从肩膀迅速窜开,但这性命攸关时刻,那些平时被深埋在潜意识里的求生本能让他忍着剧痛,用尽全力向前冲了出去。
孔喻前脚刚迈出红线,便听得一声比之前更可怕的嘶吼,从四面八方而来,无从寻觅声源,仿佛被包裹其中。而那一只搭在孔喻肩膀上的手,一触到红线,便像触电似的飞快收了回去。
“扑通”一声,孔喻回头一看,邵波倒在地上,面部、手臂、小腿,都有清晰可见的血红色条纹,似一道道符咒将他捆住。
“太迟了,太迟了。”老王嘴里喃喃念着,“以我的力量,怕是救不了你兄弟了。”说完,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孔喻听得救不了邵波,心中十分悔恨。自己不该一时迷了心窍,对小洁的思念之心却害了兄弟性命。
见他如此悔恨,老王倒了两口气,缓缓神,继续说道:“但,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一听有救,孔喻空洞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刚想上前,右肩又传来一股剧痛,他“啊”的一声,扭头一看,右肩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扯破,一个乌黑的手掌印子清晰的印在他肩膀上,边缘泛着青紫色。
“一命换一命。”此刻木鱼声已停,老王睁开眼睛,望一眼孔喻,又瞥一眼晕倒在后屋门口的中年男子。
孔喻立马明白老王意思,想到要再次杀人,心中又惧怕又慌张,“不行,这坚决不行。”
“实不相瞒,这人能来,也是命中定数。即然碰上,冥冥中自有缘分。”老王语调平淡不见一丝波澜,仿佛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一点也不像一个信佛人的样子。“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以我现在的情况,也做不了换命的法术。不过……”说到这里,老王又开始卖关子。
“不过什么?”孔喻强忍着心中不悦,当下不是跟他撕破脸的时候,邵波的命要紧。
“你还记得邵波捡的黄纸包吗?”老王用手揉揉胸口,拄着柜台沿费力的站起身来,“有人要买他的命,钱已经花了,命也要给人家。你也可以亲自去一趟‘那边’,按同样的方法,去买那个人的命。但是能不能成,就要靠缘分了。”
一听到老王说要去“那边”,孔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眼下只要能救邵波,什么方法都值得一试。何况,小洁那烧得焦黑的影子总在他眼前浮现。万一呢,万一还有办法救小洁呢。
“怎么才能去‘那边’?”
“散财。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先敬鬼敬佛,续上香火,争取一些时间,然后找一个能开暗门的钥匙。到了‘那边’之后,我自然会为你引路。”
“钥匙是什么?往哪找呢?”
“你胸口不是带着吗?”
孔喻下意识摸摸胸口,衬衣口袋里那枚银戒带着他的体温,却依旧隐隐透着寒意。
“现在不必拿出来。明晚11点,你带上15万块钱和‘钥匙’,我们再见。”说完老王便收了红线,走到邵波身边,拉起他一条腿,“过来帮我。”
两人把邵波拖进佛堂正厅的条案下面,红布盖住。待二人将小店收拾妥当,已经快到午夜。被吹翻撞倒的都物归原位,仿佛那场诡事是一场梦。
孔喻离开后,老王叫醒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这次没有你的分成了。赶快走!”
那人本就受惊,看着老王像看见怪物一样,听到这里,站还站不稳便拔腿往外跑。
“记住保密,不然小心我买你的命!”身后传来老王阴冷的声音。
“就15万,值不值我费这么大力气。”老王边想着,拉下佛缘的卷帘门,划拉啦的噪音在午夜小巷中格外刺耳。
天真黑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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