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好吵。
孔喻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激让他再次眯起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他一脸疑惑。
“这是天亮了?我还活着?”之前的景象在脑海里变得有些模糊,孔喻曲着胳膊支起身。右手边的窗外依旧夜色浓郁,但却能听见吵闹的蝉鸣。
“醒了,觉得怎么样?”
“啊!”见到邵波坐在一旁凳子上一边把玩着佛珠一边看着自己,孔喻惊讶的大叫出声。身体不自觉的要往后躲,却被一阵连着筋肉的疼痛按下身来,只得龇牙咧嘴的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人。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你丫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见眼前一脸怒容的发小,昨夜那溃烂掉皮的脸颊又浮现在眼前。难不成是自己最近中了什么邪,出现幻觉了?压下心中的疑惑,孔喻在略显尴尬的气氛里转移了话题。
“那我怎么到医院的?”
“我送你来的。昨晚在外面看电影,手机静音,等出了影厅才看见有个未接来电。我回过去的时候,你就一直没接。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儿,但紧接着就接到一条短信。”邵波没有抬头,一边说一边翻着手机。
“孔喻有危险,在火化室,带上佛珠。”轻声念着屏幕上的信息,孔喻一脸疑惑看着邵波。
“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到的时候,你们那看门大爷估计是喝多了,正睡呢,哈喇子都流一地,哪儿有功夫拦我。
我赶到的时候,就见你被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压着,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把老王给的佛珠往出一丢,那玩意就消失了。还有,这号码我回拨过了,是空号。” 一口气说完,邵波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大夫说就是皮外伤,没大碍。你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你是不是去找老王?”
“没,不是,我就有点事要办。”
“你不用瞒我,有些事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但如果你是去找他,我也跟你一起去,有些事情我也要跟他咨询一下。”
见孔喻要起身换衣服,邵波上前把他按下,“行,这才凌晨四点,你去了人家也不开门,你再歇会儿。我今天早班,等下了班,我跟你一起去。”
皮肉的疼痛与依旧有些混沌的脑子让孔喻有些动摇,他看了眼手表,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建议,再睡几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孔喻被一阵刺痛弄醒。床边的小护士正在拆着输液器,见他醒了,便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送我来的那人呢?”
“走了啊,你刚睡下就走了。”
这个邵波,不是说好一起的去找老王的么。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也来不及办出院手续,孔喻赶忙打了辆车,直奔“佛缘”。
远远地,孔喻就看见“佛缘”的卷闸门已经拉下,他顿觉奇怪,看了眼手表,这还不到不到下午五点,老王就打烊了?走近一看,原来那卷闸门并未关严,下方还留有一个小口子。孔喻拿脚勾住往上一提,铁质的卷帘门发出轰鸣慢慢升起,孔喻猫腰钻进店里。
店里灯光幽暗,老王背对着门口坐在柜台里。孔喻张嘴打个招呼,那白胖老头竟跟没听见一样不搭理。毕竟有求于人,他耐着性子又跟了几句寒暄话,那身影却依旧纹丝不动,也不答话,当他是空气。
急脾气一上来,孔喻正要发作,却看里间转出来个人影,正是他好兄弟邵波。邵波一脸凝重,却也像没看他一样,从他面前径直走过,站在店里佛龛前,恭恭敬敬的在铜盆里洗了手,对着佛像敬了三炷香。
“方才让你净身进香是要你求祖师爷保佑,但我和那边谈的并不很妥,有些事若不如实告知,这钱恐怕还不回去。”说话间,老王也到佛龛前洗洗手,敬三炷香。
“该说的我都说了,求大师一定要救我!”邵波激动的上前抓住老王的胳膊,白胖的胳膊上瞬间出现淡红色的手指印。
“都说了?我问你,那姑娘过后又许给谁了?拿别人性命换自己幸福?是不是做的太卑鄙了些?”老王抓住邵波的手用力甩开,接着说道:“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来我这也是有孽缘,再不说出来对得起你好兄弟么?本不想救你,是你自己作孽不可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就算做功德一件。已经发生的挽回不了,但很多人,包括你自己的命,还要靠你自己造化啊!”
邵波听着老王说的话,口中也嚅嗫不止,像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人:“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不仅认得昨夜那东西,它还叫了你名字。”老王拿着自己的金刚菩提,一颗一颗的摩挲着,斜眼瞅着邵波。
邵波诧异的抬头,盯着老王的眼神中,惊讶与恐惧就要溢出眼眶。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关键是你应了么?”老王的语速缓慢,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他手指摩挲菩提发出的沙沙声响。
“听着声音像,就应了。”犹豫了很久,邵波嚅嗫道。
“你这事儿我是管不了,生魂出窍,那东西怨念太深我也控制不住。解铃还须系铃人,快和你兄弟坦白一切祈求原谅,或许他还能帮你一把!”老王说着已经把邵波往门外推。
孔喻顺着两人推搡的方向看去,刚才进来时他明明只拉开一半的卷帘门现在已是四敞大开,邵波一边被老王推着,一边歪着脖子回过头还要问事儿,一来一回便拉扯起来。孔喻看形式不对,准备上前拉架,抬起的手却穿过两人的身体。扑空的他失去重心,往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只觉眼前一黑,当他再睁开眼时,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飘进他的鼻腔。他撑起上身,发现自己趟在医院的病床上。
“醒了?”邵波推门进来,见孔喻坐在床上,脚步一顿。
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混在消毒水味中传来,他循着味道看向邵波,没有答话。
“刚给你办出院手续去了,你没事儿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要不要再让医生看看?”
“不用,没事。”
两人走出医院,孔喻在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邵波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走出几米远,孔喻回头,见邵波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问道:“邵波,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邵波一愣,随后笑道:“你是不是脑子撞糊涂了?认识这么多年,我有没有弟弟你不知道?”
“也是。之前我在小洁家里看到一张照片,那上面有个男孩儿跟你长得很像,我还以为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哦,他呀。那是表弟。”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那关系又不亲,也没来往,有什么好说的。”
说话间,邵波并未停下脚步,自顾自向前走着。慢了几步的孔喻跟在他身后,看着似乎有些驼背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之前的事,有办法了吗?”
“我找过老王,他已经找到办法帮我解决了。”
想起刚才那个梦,老王说过的话犹在耳边。越想越乱,孔喻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一支给邵波,塞一支到自己嘴里,又掏出打火机,点火。烟雾缓缓飘散在空气里。
“等下班再去一趟佛缘吧,用我去接你么?”
“行。”
一支烟抽完,孔喻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蹙熄。
“走吧。”
邵波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看着他往前走的身影,问道:“孔喻,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当我是兄弟么?”
孔喻步伐微微一顿,没有回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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